他不愿意尚公主为驸马,就是不愿意。 无论母后怎么哄,父皇怎么劝,温子谅都坚持极了。 至始至终,那就是一个固执到骨子里的人,拒亲时如此,在牢中等死时亦如此。 倘若,当年她真的威逼利诱、下嫁温子谅,时至今日…… 只会比她和房玄卿更糟糕而已。 起码,房玄卿还活着,温子谅活不了。 因为她的身上流着沈家的血,无论驸马是谁,她都会为了琥儿拼尽一切,她得把瑞雍皇帝从龙椅上拉下来,扶着琥儿坐上去,而这,是耿直如温子谅所无法接受的。 而她,曾仰慕温子谅才华、喜欢他的模样,可那些飘渺情感,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前些年还琢磨着寻几个与温子谅有六七分相似的面首,还没等寻到,永寿自己就作罢了。 忒没劲儿了。 原也没有什么深情厚谊,顶多是咽不下那口气而已。 气总有散的时候,而身上的血,是不会变的。 永寿长公主倏地睁开了眼睛。 疼痛让她大汗淋漓,眼底神情却比先前更加坚定。 她这一辈子,就不适合什么情情爱爱,她要追求的,只有琥儿的将来。 温子谅也好,房玄卿也罢,想起来也就是白添烦扰,不如府里养着的面首,懂事、听话、知道怎么侍奉皇女。 男人女人,谁不喜欢那样的呢? 房玄卿不也一样? 与她冷脸相对多年,最惦记的还不是养在吴国公府里的几个妾室婢女。 永寿长公主硬撑着坐起身来,与孟嬷嬷道:“去静慈庵的事儿,记得给云翳去信。” 孟嬷嬷颔首。 衙门外,温宴看着马车离开。 永寿长公主没有给她答案,但从对方那难看的脸色和凶狠的话语,温宴能够想象得到,父亲死前说过的话有多么让长公主不畅快。 唇角弯了弯,温宴笑了起来。 长公主不畅快,那她就畅快了。 重新坐回轿子上,温宴没有等多久,沈家的人就被押了出来。 囚车一辆接着一辆。 最前头的是沈临,他站在车里,脖子被木枷扣着,双脚上拴着脚镣,比先前被带出沈家大宅时,又瘦了许多。 再自后是沈沣,他看起来就剩一口气了,若不是木枷架着,人都得瘫倒在囚车里。 往后是沈烨,他亦苍老了许多,精神极差。 衙役押着囚车,队伍的后头是徒步而行的死囚。 一个个的,同样是被木枷和脚镣束缚着,双手捆绑着,绳子相连,长长一列。 沈鸣就在其中,他看到了轿子旁的黄嬷嬷,却看不清轿子里的人,帘子只掀开了一个角,从他的角度,也只看到了几根手指而已。 他微微一怔,只觉得黄嬷嬷眼熟,直到走出去了老远,他才想起她的身份。 四公子夫人身边的嬷嬷! 沈鸣停下脚步,猛得回过头去,干哑的嗓子喊得撕心裂肺:“欲加之罪!靠一堆乌七八糟的佐证来让皇上下旨,你今日之举,难道就站得住脚了?” 因着他的喊话,队伍乱了,衙役们赶紧上来维持,把沈鸣拖着前行。 温宴听见了,却没有回答。 黄嬷嬷替她答了。 “平西侯府通敌亦是欲加之罪,你们沈家当年逼皇上下旨定罪时,难道站得住脚?”黄嬷嬷冷冷看着沈家人,“我们夫人说,这是’礼尚往来‘,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是到了还债的时候。” 黄嬷嬷说话,字正腔圆。 应当是从前在宫里当差的缘故,她的官话说得很好,饶是去了临安一段时日,也没有改变口音。 发音的方式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像是练过功,气沉丹田,一字接一字,响亮极了。 被押送在最前头的沈临、沈沣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沣张着口,哼哧哼哧喘气,他想说什么,只是这些日子,他已经无力开口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