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宫灯在作祟。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被搬到了他的寝殿,这个曾经埋葬了无数张呐喊的口的地方,也是他仅存的安稳之地。 他不知道,这里也将是最终会埋葬他的地方。 眼前既然有影子,也自然会有造成影子的原因。 他抬眼,想象中有无数种可能,最终竟然汇聚成了最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的皇后站在他的眼前。 红的是口脂,粉的是脸颊,但是那粉,却不是那年洞房花烛时缱|绻的粉,而是夹杂着薄怒的,——也是她身体康健的佐证。 一瞬间不是没有惊喜的,他睁大眼睛,想要在暧|昧的光下好好端详她的脸颊。 有多少年没有看过她的脸了呢?自从她拼着命为他生下周景,身体也大大不如往昔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宫中。驶向未来的事实和陈年的那道批论越来越相像,引得他对这个美丽温婉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也越来越恐惧。 怀揣着这份恐惧,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想要张口说一些什么,让她凑得更近一些?让他再好好的看一看她的脸? 甚至都不想要去管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之中,那就只能当做皇后思恋皇上已久,就算是冒着宫规也要把自己送进皇上眼前。 这话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回应他的却只有面前人的冷笑。 冷,冷的、刺目的本来还是他的一双眼,但是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不是了。 还有他胸前,顺着脖颈向上游走,她手中的一把匕首。 刃尖碰到了他的寒毛,一路走到他的下颌。她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让他充斥着怒气的眼睛直视自己。 更让他愤怒的是,直到现在她脸上的笑还在继续,只不过不是刚才的冷笑。她换了一种温柔羞怯的笑,这笑他只在他们刚大婚的时候看见过。 风吹在身上,引得他瑟缩了一下。他意识到寝殿中门窗大开,丝丝缕缕的冷风夹杂着雨滴吹进来。她衣着光鲜,面色红润,即使是上次上元节宴会上见她也没有这样打扮,仿佛是要庆贺今日的大好事;而他只能躺在龙榻上,手脚都被捆住,只着中衣,任由雨打风吹、瑟瑟发抖。 这一瞬间,他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她不是来与他叙旧的,也不是来泪眼朦胧地等一个浪子回头。 恐惧、愤怒,但是最终还是愤怒占了上风。他心中想象如何劝说这个疯狂的女人,即使暂时牺牲身为天子的威严。 他想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心中从来就没有过服软的话,只好闭了嘴闭了眼,只张开一张惹人厌烦的口,卖力威胁。 听见他的威胁,这天底下另一尊贵的女人也并不恼火,好像一个无知孩童一样轻轻挥舞着匕首,锋利的刃尖在他眼皮上划过,因为他的挣扎刺开一道浅浅伤痕。 淡淡的腥味,应该没有那么明显,但在恐惧中人的感官却会无限地被放大。 他侧开脸,怒道:“......果然如此。” 女人面上带着几分疑惑,几个月的将养,脸颊上的肉又长了回来,连同牟定已久的如愿以偿,她面若桃李。骄傲了那么多年的人,终究不是白白骄傲的。 “什么‘果然如此’?” 已经到了这样的局面,再往后发展,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好好地活着。——但那个人必须会是朕。 他开口,一开始还有些迟疑,但是这些话显然已经积累在他心头千万载,越说越顺畅、不吐不快。 因为子嗣艰难,他隐瞒身份,得到的批命称,他此生若是强求,必遭祸端。又算云云种种,却和他后日一一对应,让他不信都难。 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陈皇后心中一酸,想要哭了。这么多年来她只在蓄谋最后一击的抉择那日掉过两滴眼泪,其他的时候,她恪守皇后的本分,永远都做这世上最坚强的那个女子。 那些曾经困惑了她的事情,让她的丈夫疏忽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事情,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何其荒谬?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