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然放下包,脱了外套去烫杯子,突然门口有人敲门。 “笃笃笃”,叁声。 “来啦。” 应该是林绍。 许清然跑过去,猛一打开门,一个黑色的编织袋铺天盖地而来,她瞪大眼还没来得及惊呼,惊叫就淹没在了黑色编织袋底下窜出来的大手之中,她人猛地被推到了墙面上,死死捂住了口鼻,许清然兔子似的力道在这种猛烈的强势之下压根不够看,死命抠不开这人捂着她嘴的力道,眼前就被铺天盖地地蒙上。接着被人死死从后抱住,蹬腿之间脖子一阵刺疼,许清然挣扎的力气一点点失去,浑身死鱼一样被人摆弄,扛走。 ……昏天暗地。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 你体会过恐怖吗? 13岁那年,许清然体会过。 “小屋”其实是许家的一个秘密。除了他们这一个单元之外其他单元都没有,许清然特意去看过问过。除了开发商之外可能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客厅和厨房的角落,有一扇可以松动的“石头小门”,平日里壁纸盖着看不出,掀开壁纸就看得到,里面空间极小,只能容纳一到两个大人,为防止窒息,父亲在石头上钻了几个洞,隔着微透的墙布,还能看到客厅的动静。 许清然小时候和几个朋友玩捉迷藏,藏进了那个“小屋”,最后吓得小伙伴跟家长告状,哭着说许清然走丢了。 后来她就再也不敢玩了。 13岁的那个傍晚,许清然抱着许擎之钻“小屋”里去,正面搂着清之骑在自己身上,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压低声音说:“清之,等下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声,你答应姐姐,姐姐给你买那一套你看上好久的奥数题,姐姐说到做到。” 黑暗里,女孩儿眼眸黑亮,捧着他的小脸只看向自己,压低声音用气声说:“听到了吗?无论是什么。都不要出声。这是我们俩的游戏,也是我们俩的秘密。” 清之是有自己骄傲的,许清然说前面那话他还不屑,听到奥数题叁个字,神色冷肃起来,抱肩,点了头。 许清然那一刻,心里慌乱死了,可清之点了头就会做到的。 那剩下的,考验的就是她了。 - 考验她的是什么呢? 是母亲劈头盖脸的痛骂声,是嘶喊声,布料撕开声,辱骂,痛叫,扇耳光的声音。 最后母亲嘴被捂上,淫笑声充满整个世界。 女孩儿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死死捂着清之的嘴,最后那闷叫变成了被压抑的惨叫,从来没听过那么惨的人叫,短短的五分钟那么久,那么久,久到仿佛不会结束,直到刀子捅在人身上只留下剁肉的钝响,那些人还在屋子里抽了会儿烟,用母亲的血在地上写了什么字,然后撒尿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 那是最惨的事。 - 许清然慢慢清醒过头,头剧痛,力气只恢复了一点点,她仰头,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闭塞的编织袋里,手被结实的绳子捆在身后,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不是在面包车就是在货车里。 黑暗里她黑亮的眼眸亮了那么一瞬,警惕大作,意识却还没完全恢复,动动脚都做不到,脑子里瞬间充斥上无数恐惧的电影片段来,许清然却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是取掉自己器官,还是被贩卖到不见天日的大山。 然后和这个世界永远割裂,再也回不来。 许清然慌死了,比13岁那年还要慌乱,她眼泪慢慢淌了一会儿,感到自己有力气了,就踢了一下,正踢到一个硬物上,动了动,她身上的被束缚感那样清晰,心脏就在自己耳边剧烈跳着,她清楚听见自己的心思,她不想变那样。 不想离开林绍,不想死,不想……离开清之。 猛地,车身剧烈一晃,慢慢停了下来。 许清然睁开朦胧的泪眼,浑身警惕的细胞竖起,不消一分钟,耳边传来插销被拧开的声音,似乎货车后门开了一条缝,外面窸窸窣窣的零碎声音传了来。 是在一个加油站,她听见了女服务员问“加多少”的声音,应该入夜了,因为她胃里饿得厉害,眼前的编织袋没透进一丝光。 但很快,那一条缝就被关上了。 许清然鼻端一阵酸涩,她希望有动静又不希望有动静,现在这样她更害怕了。 突然,黑暗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动静。 “……许清然。” “……你在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