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笑道:“听说南边儿人吃咸粽,里面放鸭蛋黄、放腊肉,我琢磨着兴许也好吃,我们明年也包一些。” 周祈点头附和道:“定然好吃。” 唐伯又让周祈尝一尝自己腌的咸鸭蛋。 周祈拿一个,敲开大头,还未用竹箸去抠,黄中带红的蛋油儿已经冒了出来,周祈赶忙连白带黄儿挖了一箸子。 精通厨艺的人,果然做什么都好吃。唐伯腌的咸蛋蛋白软,又不很咸,蛋黄儿香、细致、油儿多,比赵家粥铺子的还要强一些。 咸蛋与粟米粥是绝配,周祈一边吃咸蛋,一边喝粥。 “不爱吃蛋白便放着吧。”谢庸轻声道。 “唐伯腌的不一样,蛋白也好吃。”周祈眯眼笑道。 唐伯笑道:“周将军爱吃咸蛋黄儿,那回头我们做几样儿蛋黄菜吃。把鱼肉用油煎了,再另起锅,蛋黄儿摁碎炒到起沙,把之前煎好的放进去,这么一拌一滚就行了。不用鱼,用虾、用鸡肉都好,若是爱吃素,就用茄子、芋头、豆腐之类。” 一听就好吃,周祈笑着道好。 罗启则看向周祈的鸭蛋壳,想着若不是自己三人在这里,阿郎会不会与周将军分食鸭蛋。男人啊,哪怕是阿郎这样肃然的,一旦肉麻起来,啧啧…… 一起吃过朝食,周祈、谢庸便一起出门儿去曲江——其实谢庸可以晚去,他是去赴午宴的。今上还年轻一些的时候,每年端午曲江边儿百舸争渡,都带着朝臣们去江边观舟,看完自然有大宴,如今百舸争渡还有,宴也有,皇帝却极少去了,多数时候只让几个大王代去。 因下雨,周祈蹭了谢庸的车,自己的马拴在车辕上。 坐在车里,周祈与谢庸胡扯,说起端午节种种传说。 端午从来称“恶日”,故而这一天要门悬艾草、身佩长命缕和艾符、饮雄黄酒以辟邪驱恶。又有传说,五月五日出生的孩子会害死父母。周祈说的不是什么父母将五月五日出生之子抛弃,结果孩子是大孝子之类教化故事,她说的是水鬼拿替身儿。 “据说端午这一日多有水鬼出来寻替身儿。它潜在水边儿,若有那八字不好气运不旺的涉水,它便拉住其腿脚,使其不得动弹,即便那人会水,多也不得救。” “但这世间总有格外胆子大又不信邪的人。说有一个人,听说某一条沟渠每年都会淹死人,一晚,他喝了酒来到这水边儿,扯开嗓子开骂,”周祈学着粗汉的声调,“‘那水鬼,你出来!你个脸都泡浮囔的货色!只会躲在水底吓人,你出来与某干一场!’” “那水面平平静静的,没有半点动静。粗汉胆气越发壮了,骂骂咧咧个不停。他喝醉之人,到底不谨慎,一时得意,来到水边,哪知一脚踩空,掉在了水里。” 谢庸只含笑看着她。 “汉子会水,奈何被水草缠住了脚,他如何也蹬不开,便曲身去解。他脚下成团的水草浮开,露出一张苍白白的脸来。那脸对他一笑,说道:”周祈微垂着头,略凑近谢庸,诡异阴森一笑,“‘你看我的脸泡浮囔了吗?’” 谢庸抿嘴。 周祈哈哈大笑。 谢庸手指微动,到底只是攥上,也笑了。 待周祈笑完,谢庸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剑递给她。 周祈诧异,接过来看,这把剑不过一尺多点儿长,刀柄花纹古朴,像是个老东西,蟒皮剑鞘却极新,应该是新配的。周祈拔开,剑身寒光闪动,带着些宝刃特有的肃杀气,“好剑!什么来历?” “不晓得来历,在东市遇见的,觉得你会喜欢。”谢庸微笑道。 他一向爱逛的是书肆,哪会随意“遇见”,自是专门备下的礼物。 “其实我不大——”周祈抬眼,对上谢庸的目光。谢庸虽还微笑着,眼中却带着一点伤心,甚至还有一点委屈巴巴,周祈心头一紧,这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那就多谢谢少卿啦!” 谢庸眼角儿又翘起。 周祈有些悻悻,谢少卿真是好本事,还学会撒娇耍赖了…… 谢庸越发笑了。 周祈目光避开他的脸,看向剑柄上拴着的五色丝缕,在心里嘲笑他,人家旁的郎君送小娘子都是送串了金玉的长命缕,我们谢少卿送拴着剑的…… 到了曲江,周祈穿蓑戴笠,自去与她的人会合,谢庸则去曲江亭略坐一坐,过会子再去芙蓉园。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