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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孽


麻痹了一样,感觉不到。
  顾浅蹲下来,眼底攀上可怖的血丝。
  这十几年来的恨,都化成涌到喉管的一把猎刀。恨不得捅杀了这个拖累她的孽种。
  “我真后悔当初把你生下来。”
  “你和你那该死的亲爹一样。”
  “就是个冷血的怪物。”
  骤地一声闷雷劈头滚过,煞白的光火划过天际,猛然炸开,扯破了穹顶。
  顾浅终于醉得瘫倒在地,彻底浑浊失控,迷乱不清了。
  嘉允挪动僵麻的手腕,垂头望见掌根被碎片扎得一片血肉模糊,娇嫩的皮肉沾着血翻出几道粗口子。她连眉心都没动一下,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
  浓浊的液体滴覆在皮肤上,嘉允只感到阵阵的麻。倏忽间,她彻底失去了所有对疼痛的敏感度。
  脚步缓沉地走到大门口,推开门。狂风呼啸着卷席进来,庭院的花草被鞭挞得瑟瑟惊慌,嚣张的尘土翻卷在半空中。
  隐约看见那辆黑色的领航员,停回了院墙外。
  她往台阶下走,一脚踏了空,顷刻间失重。
  墨云密笼的天幕,骤然坠下雨来。
  这闷夏啊,终于走到了头。
  一霎风起雨落,她在栽倒前,只想着。
  落雨了,那出门卖货的小聋子到家了没有?
  -
  嘉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聋子,清早从车棚推出他那辆破旧不堪的大粱自行车,多好笑啊,连刹车都没有,前头的尼龙袋里扛着他连夜赶织的凉席。
  他骑着出了校门,又折返。
  透过长廊,看见那扇小方窗棂后的红帘布,被风吹起一角。
  他摇响了车铃,和自己的心上人告别。
  -
  计许出门时已经有些晚了,嘉允早上抱着他哭了很久,他便知道今天她是要走的。
  他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爱哭的女孩。
  也没见过,那么爱笑的女孩。
  满口的谎言,拙劣地挂在脸上。
  可他偏就要信,偏就要喜欢。
  所以当嘉先生将领养协议推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校长把他拉到一边,愤然地训斥:“我的孬娃儿!这么好的机会,菩萨都把饭碗捧到你跟前了!你到底在想啥子?你去了他们家,就等于走出这破山沟沟了唉!”
  校长脸上布满惆然激愤的表情,他那嶙峋高耸的颧骨周围沟壑纵横,双手拍得啪啪响,恨不得把他脑子给凿出一个洞,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
  “嘉先生可是活菩萨下凡啊,他答应帮你找最好的医生做手术,还能供你去市里读书,其他人做梦都想不来的好事,你怎么能拒绝啊?”
  计许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嘉先生站在门框旁,截断了校长后面的训话,他笑着,面上带着儒雅和煦的笑容。
  没因为他的拒绝而恼怒,反倒重新把他邀回了办公室,请校长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嘉先生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双手覆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好孩子,我没看错你的。”
  “可以给我一个被拒绝的理由么?”
  他愣顿很久,也迟疑很久。
  终于把话问出口:“嘉总,您有女儿不是么?”
  嘉先生面孔上一直维持的笑容渐渐散淡了许多,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点头道:“是的。”
  “那您为什么还要收养我?”
  嘉先生捧起桌前的茶杯,晃了晃,杯口散出些氤氲热气。缓缓道:“人人都想儿女双全。”
  计许默然顿住,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却还是说了:“那您大可再生一个,或者去领养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孩子,我十五了,叁年后就成年了。”
  绝不是被人收养的好年纪。
  可以选择资助,选择助养,但是嘉先生都没有。
  嘉先生复而笑开,没有因为他的莽撞和不知好歹而恼火,反倒和他说出许多不必说的话来。
  “我的妻子,准确来说是我的前妻,她为我留下了一个女儿,当年她生产时大出血,落了病,不能生育了。”
  “对不起,嘉先生,我……”
  “没关系的孩子,你同我女儿玩在一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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