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藤架后面转出来,黑雀鸟驯顺地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指上挑着齐音的软帽,说:“你这身手啊,年轻时就马马虎虎,现在愈发不行了。”大笑着把软帽一抛,那黑雀立刻振翅而起,在空中衔住,又递还给齐音。 彭燕戎坐下,吕管家立刻给齐音添了一只茶杯,齐音坐在他的对面,看着戎马一生的老上司侧着头喂那黑雀,悲恸难言。 魁梧依旧,脊背微驼,发型没有变,两鬓却花白了太多,嘴角有两道深刻的纹,以至于他再也不能畅然地微笑。第四军事发后的第二年,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已经是个真正的老人了。 齐音强笑:“彭帅身体还好?” 彭燕戎哼了一声,拈一枚瓜子喂那黑雀:“以前不是常说,春寒秋热,老健君宠,是人生最不靠谱的四件事,随时都会变,身体么,每天这么多人伺候着,随时可以好,也随时可以坏下去。” 齐音没有办法开导,也没有办法附和,彭燕戎一只手拍拍他的手,接着说:“小狼崽子那边的事我听说了,难办,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江扬中将相信此事跟彭师没有关系,这件事既然牵涉了江家,他们也绝对不会坐视真凶逍遥,卓家的事就是前车之鉴。”尽管知道彭燕戎敢在这里跟他谈这些事,就是确定不会遭到窃听和监视,齐音仍然说的很谨慎。 彭燕戎露出一个落寞又无奈的微笑,他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那雀正肆无忌惮地喝他的茶水,彭燕戎的手指抚弄着鸟颈:“刚还说过,君宠也是一件太不靠谱的事情,这局棋太大,江家和我们一样,不过是棋子而已,虽然我们已经出局,他们仍然冲杀,可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鸟,齐音明白他随时可以要它的命,只是他还要留着它解闷,它却以为那是真心实意的恩宠。 “那么彭帅的意思是?”齐音小心翼翼地问。 “这事儿就我认了吧,已经这个份上了,还能怎样?”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手指轻轻一顺,那雀就振翅而起,穿过葡萄架,自廊下花篮里,衔出一枚闪闪发光的徽章送到彭燕戎的手心里。齐音的脸色已经变了,骇得说不出话来。彭燕戎手指一捻,它就像硬币那样滴溜溜地在桌上旋转起来。 齐音飞快地劝:“不妥,生死棋局,只怕越陷越深,超出能我们的掌控,后果……” 彭燕戎猛然一巴掌死死按住那枚徽章,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忽然微笑:“时至今日,这局里的人,又有哪一个真能掌控一切?就这样吧,彭家只剩那一个,我总是要护着的。” 小长官 为了避免被敌军提前侦测到动向,彭耀把所辖的三个半师分成多个批次,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到达了预定的集结地点,拉足了演习的架势。当天晚上他召集了一次紧急的战备会,飞豹师师长林砚臣上校、373师师长陈书强准将、陆战飞行大队队长任海鹏上校及包括狼牙副师长苏朝宇中校在内的数名高级干部参加了会议。 野战指挥部里悬挂着巨幅屏幕,彭耀摆着狼牙制图部门连夜赶做出来的推演沙盘,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亮得慑人,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丝毫不见平日的痞气和孩气。美女副官徐雅慧束起了鲜红色的长发,收起了所有的张扬,一丝不苟地完成着狼牙的总装备工程师和彭耀副官的双重作业。 彭耀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他环视所有人:“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们的战术目标是全歼敌军,但是如果局限在这个范畴内,是不可能取得真正的成功的。”他刷地将第一张卫星地图映在屏幕上,一根手指按在敌方驻扎的雪伦山南麓D137至C235区域:“一个加强师,火力固然强悍,入侵却嫌不足,因此他们进驻我国境内的意义是什么,我们的敌人到底在想什么?” 彭耀不等任何人回答,手指沿地图向北一划:“D137至C235区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