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他伸手,扶他站起身。他诚惶诚恐,犹豫了一瞬才敢搭上她的柔荑。跪得时间长了,膝盖又酸又胀,他努力克制不去揉它,安静垂手,侍立在她面前。 心里的疑惑还是适时发作,他素来缺乏自信,这会儿尤甚,“可是,我,我资质平庸,不敢保证皇上一定会看上我,万一,万一不能完成姑娘交代的任务,不是,不是……” 他资质如何,沈寰心里明镜儿,“光凭你当然不够,你还要学些有用的本事才行。打明儿起,我送你去药铺帮手,那儿有个人,叫柳玉清,会一项挺有用的本事,我要你学成那个本事,有了助力,成功的机会就会翻倍。但是切记,学的过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尤其是三爷,如果让他知道,我绝饶不了你。” 良泽浑身一凛,忙应了一声是,“那,那我去了药铺,还,还能见到您么?” “你想经常见到我?”她歪着头,冲他一笑,“不是什么难事,那是自家的铺子,我当然会常去。况且你学本事之前,需要先修炼内功打底,这个我会教你。” “拜师罢。”她声气柔婉下来,因为深谙打一个巴掌,还须给一颗甜枣的规律,“你是我第一个弟子,我会好好传授你内功心法,以后我们除了主仆,还有师徒这一层关系。” 这样就能和她多一些接触,时常都能看到她。他从她的话里,只感受到这层含义,全然没有领悟出任何危险。欣喜之余,重新跪倒,无限虔敬,无限郑重的拜了四拜。 药铺那头,柳玉清自从被沈寰整治过,每每见了她就像避猫鼠一样,这回被她逼着教习幻术给良泽,自然也不敢不答应。借着二人晚间都在铺子里住,事情进展的很是隐秘,堪称人不知鬼不觉。 加之顾承对良泽始终不放心,只让他负责洒扫端茶等杂事,他有了更多闲暇,可以专注修习。良泽是个聪明人,敏感又悟性高,且一心为讨沈寰喜欢,内功进益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上许多。 安顿好这厢,沈寰的日子又恢复往常的宁静。春末夏初,天渐渐长了,捡起久不碰触的针线,做一只香袋,给顾承缝制一件衣衫,光影在窗棂下流转,映出她娴雅婀娜的身段,真有了几分端庄和温婉。 端午前夕,顾承狠狠地忙了一阵儿,到了正日子方才懒洋洋的赖在榻上,说要陪她一整天。 早前为满足她的口味,他特地从湖州订了肉粽,浙江人做粽子瓷实,掂在手里沉甸甸的,里头馅料加了些金华火腿,鲜香软糯。她贪嘴,足足用了一个半,吃完歪在榻上动弹不了,抚着小肚子直哼哼。 他笑着看她,眼里都是纵容。她嗔怪的瞥他一眼,埋怨着,“你把我宠坏了,瞧瞧这半年,脸都圆了不少,这么下去可真连嫁衣都穿不进去了。” “有什么法子,不给吃要闹,吃完了也要闹。”他笑得打跌,还是轻轻为她揉着肚子,“我又不是没劝你,哪儿拦得住啊。倒是这么下去,估摸将来还得去江南选处地方,不为别的,就单为你好那口吃食。” 携手归隐,旧话重提,可她竟是不大敢接,皱眉低声呻/吟,“这会儿别跟我说吃的,怪恶心的。” 他无奈的看她一眼,顺手扶起她,“这么下去要积食,带你出去逛逛,消散一下。” 漫无目的,在车里她也还是倚在他身上,娇弱无力,“才五月罢了,天儿就这么热,动不动就一身汗的,咱们去哪儿呢?” 他想起从前她说过的话,笑问道,“去过前门大街么?那时节见我二叔,说得很是热闹,其实是听家里小厮说的罢?” 她点头,闷闷道,“那时候才上京没多久,家里就出事了,哪儿有机会。而且那地方人多,母亲和哥哥们都说不叫我去的。” 他爱怜的揉揉她的头,十指紧扣,“以后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陪着你。” 前门历来热闹,内中又数前门外廊房四条胡同最是繁华,这里店铺林立,店主为防贼人偷盗,于是纷纷出钱把胡同口的栅栏修得又高又坚固。四条胡同因栅栏与众不同出名,时候长了京城的百姓就把这条胡同称为大栅栏,从前的廊房四条胡同这个名字,倒是渐渐被人遗忘。 北京话有自己的讲究,栅栏不念栅栏,念石拉,再加上儿化音,不知道的外地人还真闹不明白。北京人也自得其乐,遇上不明就里的外乡人,听人家规规矩矩的叫出栅栏两个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直笑人家露怯。要说北京话还是南城更地道,好些说辞她都是头一回听见,一路走着,留神听买卖人聊天逗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