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起来, 像是一对翅膀,在青年身侧展开。 他在日落之后,就一直默数时间。这会儿是四月, 东八区, 日落时间大约是六点半。在心里数秒, 慢慢地,觉得到了八点、九点。这时候,季寒川已经完全被雾气包裹。他轻轻哼起一首儿歌,轻快的调子在海雾中远去。这样等到十二点钟, 他撑着身子坐起, 环顾四周, 喃喃自语:“宁宁留在船上了吗?” 话音落下, 忽而觉得身后一重。 季寒川缓缓眨眼, 垂眼看身侧水面。仍然是浓重入墨的黑,可这一刻,上面映出另一道影子。 他唇角弯起一点笑,叫:“宁宁。” 宁宁站在木板上,“啊呀”一声,像是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她忧心忡忡,像是觉得季寒川这个爸爸太不让人省心,说:“你怎么在这里?” 季寒川闲闲道:“迷路了,找不回去。” 宁宁很狐疑地看着他。 季寒川转身,与女儿视线相对。透过宁宁的眼睛,他清晰地看到了无奈、甚至是“习惯”。他笑一笑,轻轻开口,说:“我以前……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 宁宁一副小大人样子,老气横秋,说:“是。” 她停一停,又有同样的嗓音,却是不同语调,说:“是。” 季寒川问他:“但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邵佑回答:“这个,需要你自己想起来。” 季寒川耸一耸肩,说:“好吧。”看来这个人也很受规则限制。 此刻,邵佑左右四顾。他眼里的世界,其实与季寒川眼中世界有所不同。更加本质化、也更加容易找到目标所在。很快,邵佑低头。他身下其实是木板,可邵佑的目光却能深入木板,看海面之下。 他看了片刻,说:“有点棘手。” 季寒川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 他眼里明明是宁宁,却又完全不是宁宁。他明明不记得这个人的样貌、甚至没有听过这个人的真正声音。可此刻,季寒川心里却已经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长相俊秀、气质温和的男人,但说白了,这些又都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他”,隐藏在一副温和皮囊里,像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季寒川唇角扯起一些,问他:“你有什么建议吗?” 邵佑回答:“你需要一个氧气瓶。” 季寒川道:“昨天那会儿,是你叫醒我的?” 邵佑:“举手之劳,不用谢。” 季寒川懒洋洋道:“谢?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不用说这些——”他一顿。 宁宁的皮肤又在变凉了。 季寒川无奈,抓紧时间,直切重点:“说点实在的。” 另一个时空里,邵佑坐在学校监控室里,看着眼前巨大的监控墙。宁宁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魔方,正在刻苦钻研。 他侧头看一眼宁宁,唇角露出一点笑。再抬头,去看监控画面里狂奔的玩家、以及追着他们的、手里拿着巨大三角尺的“老师”。 邵佑:“让‘它’上来。” 季寒川:“怎么做?” 邵佑:“用一点饵料……”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宁宁恍惚地眨眨眼。低头看着空空的两手,瘪嘴:魔方还没有拧完。 她就又回到这片海面。 季寒川看着她,若有所思。 他抬手,去握宁宁冰冰凉凉的小手。可以想见,那个人说的“饵料”,一定是自己能拿到、但不好直说的东西。这让季寒川倏忽意识到,或许那个人的确很特殊、可以自由地通过时间与空间,与自己交谈。但这样的“交谈”,仍然在什么东西的监控之下。 而监控的东西,不必说,自然是“游戏”本身。 可为什么他们讲话的中介偏偏是宁宁? 那个人说了,宁宁是和季寒川不一样的存在。 她好像成为一个电话,或说一个“道具”,可以沟通两个空间。 季寒川想了一刻,没有得出结论。 四处寂静,毫无声息。水面平稳,一片死寂。 甚至没有鱼怪前来干扰。 季寒川心道:或许是船上那些玩家做了什么。 他随意地拿出一块鳞片,想一想,把剩下的鳞片交到宁宁手上,让她抱住。 在宁宁摸上鳞片的时候,季寒川看着她的手。那么锋利、可以斩断鱼须的边缘,碰到宁宁手上,却丝毫不会刮伤她。她小心翼翼抱着那一堆鳞片,最大的苦恼,反倒是东西太多,自己身上没一个兜兜。 然后抬头,看季寒川慢条斯理地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肌肉凝实流畅的小臂。 宁宁微微张嘴,见季寒川拿起鳞片,在手臂上一划——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