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落下,后面就传来孙文军的声音:“家里会不会弄得湿哒哒的?” “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想怎么高兴怎么来。”阿景轻笑。 孙文军摘下眼镜,食指跟中指并拢,指尖按着眉心揉了揉:“太消极,这不好。” “消极吗?我不觉得。”阿景凑近一朵杜鹃花,闻了闻,他纠正道,“我是在珍惜每一天。” “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做任务,互相有个照应。”孙文军都忘了自己是第几次发出邀请。 阿景也记不清是第几次回绝他的好意:“随缘吧,碰到了就合作。” “凡事都有两面性,不是非黑即白,搭档多跟没搭档,都是有利有弊,”阿景阻止孙文军往下说,“文哥,我喜欢现在的节奏。” 孙文军把眼镜架到鼻梁上面:“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他见阿景数叶子玩,便回了客厅,不多时出来,递过去一袋小熊橡皮糖。 “是小仰给我买的?”阿景欣喜地接过来,快速拆开。 “不然还能是谁。”孙文军说,“就你跟他喜欢吃这些小玩意。” “他什么都吃,我只吃这个,不一样。”阿景撕咬着橡皮糖,就跟吃什么美味一样,嘴角跟眼睛都大大地弯了起来,很幸福很开心。 孙文军:“……” 陈仰蹲在阿景旁边,和他一起面对着一片花草。 “我正在往终点走。”陈仰说,“不知道还有几步,我看不见,摸不到,只能往前走。” “我希望走快一些。”他垂下眼睛,“好累啊。” “累了就歇歇。”耳边响起阿景轻柔的声音,但他不是对陈仰说的,他在对那只还没爬回家的虫子说。 “不敢歇,我怕我歇了,就找不到路了。”陈仰说,“要是我找不到路,朝简会死的,他会哭死。” “会找到路的,不要怕,你很勇敢。”阿景微微笑了一声。 陈仰也笑:“我不勇敢,我也没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对,就这样,走吧。”阿景用一片枯叶轻碰虫子,他吃了几块橡皮糖,从身前的小包里拿出一把口琴,衔在天生微翘的唇边。 一段轻而悠扬的曲调缓缓流淌而出。 风很温柔,日光很温柔,吹着口琴的男人也很温柔。 陈仰眨了下眼睛,视野里一片昏暗,周围惨叫连连,阿景靠在墙上,脖子被一个铁钩钩住,大股大股的血喷涌而出,他再眨眼,阿景栽进他怀里,手无力地擦过他的衣服倒了下去。 “阿……阿景?”陈仰满脸都是血,温热的,从阿景身体里喷过来的。那些血水还在往他下巴上淌。 阿景的口中吐出几个血块,他发出模糊的,不完整的音节:“小,小仰,帮,帮我……” “帮你什么,你说。”陈仰脑子里的神经一抽一抽地发疼,他弯下汗涔涔的腰背,把耳朵凑过去,“你说,我在听,阿景你说。” 阿景一张嘴,喉咙里全是咕噜咕噜往上冒血水的声音,他吃力地动了几下被血染红的唇,没了呼吸。 陈仰隐隐听清了他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帮我把眼睛闭上。 陈仰像是哮喘病人一样,艰难地做了几个大喘气,情绪被他一再压制,他捂住阿景僵硬瞪大的双眼,抖着手一点点往下抹。 其实认识阿景的是过去的他,不是现在的他,可他还是悲痛万分。 那么善良单纯的一个人。 陈仰无意识地按着阿景脖子上不断喷血的窟窿,发现他们身处一条长廊,对面墙上的宣传图让他瞳孔猛缩。 这里是康复院b区!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