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藏在家里各处: 柴火堆下面,水缸下面挖了洞,茅房砖缝 反正都是意想不到之处。 若是自己不在家,娘和弟弟不知,白白糟蹋了银子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只能等自己死后给家人托梦了。 死之前放不下的不外乎是私房钱。 而关于死后的归宿,娘和弟弟一定会给自己烧不少纸钱, 继父和自己没见过面的亲爹在那个世界等着自己呢, 到时候也是热热闹闹一家人。 金枝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通了这些,她安安心心闭上了眼睛。 她闭上了眼睛睡得踏实。 宫闱里却有人睡不踏实。 朔绛在龙榻上辗转反侧。 半梦半醒之际耳畔总有“咯吱咯吱”的响动。 谁人敢在御前磨牙! “放肆!” 殿内一声轻叱。 御外,内侍王德宝忙在殿外把脑壳磕得邦邦响:“回官家,奴才们不敢。” 他额头上冷汗掉下来,这位年轻的皇帝冷淡清净,不喜外人打扰,夜里也不喜外人在内殿守夜,谁知今夜居然出了岔子? 殿内朔绛睁开眼,头顶红地龙戏珠斜纹纬锦帐密密实实, 他有片刻的恍惚。 适才似乎又到那座小院。 幕天席地以星河作被,浅灰屋檐绵延而去。 整座汴京城都在星河中沉沉入睡。 屋内小娘子在咯咯吱吱磨牙。 又静谧又安心。 他时常听着那磨牙声轻轻浅浅入睡。 没想到适才又听见了。 或许适才是做梦了。 在党夏刀口舔血那些年,他也偶然在半梦半醒中梦到磨牙声音。 不知为何,每每梦到这声音他就会睡得格外踏实。 朔绛心里一阵烦躁。 他翻起身掀开锦帐。 地上青羊官窑斑彩云纹香炉里一缕沉水香袅袅而上。 他身上起了汗,被那香味熏蒸着愈加心烦意乱。 王德宝提心吊胆跪在地上。 殿内皇帝沉默片刻。 良久一声“退下吧。” 不知为何,王德宝从那声音里听出了几份寂寥。 他额角抵砖,不敢多想,忙行礼退下。 ** 第二天早上金枝醒来时,先看到的便是周围破旧古殿。 可她不过一刹那便又高兴起来:从前天天劳作,如今每日睡到自然醒还能有人送一日三餐过来,是该知足。 她伸伸懒腰,从床榻上滑落下去。 昨天天色晦暗,未来得及仔细观察院子,今日仔细瞧去,院中野草居然有马齿苋、野荠菜、葵菜。 掖庭里其余宫妃瞥见金枝满园子走,不过抬起眼皮瞧了一眼。 呵,又来了倒霉蛋。 她们已寂静如陈年古井不起任何波澜。 后院一株杏树亭亭如盖,上头结满了小小果子,可以想见等到夏天一定会硕果累累。 金枝乐了。 她挽起两边袖子,在手掌上吐了两口唾沫,抱着杏树左右开弓攀爬起来。 本已心如死灰陈年古井不起任何波澜的宫妃们齐齐: 嗯?? 她居然在爬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