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数月不曾出现在人前,亦不召开朝会,宫室终日大门紧闭…… 而徐承意的儿子们,更是逐渐将争斗摆上了明面,相互为敌,争权夺势,无人理会朝政,更让饱受旱情之苦的民生难以为继。 还有一件事可以佐证晋国内乱——李燕燕随邵敏逃至蜀中的七弟李夷信,先前依附于晋国,自降为蜀王,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又悄悄复辟,重称周帝了。 天下再度四分。 蜀中山高地远,晋国余威犹存,魏军名将云集,淮南钱粮充沃……这些都不重要,李燕燕心里始终清楚,若叫外族入侵,这些都将会成为过眼云烟。 可无论如何,眼下这段,徐承意病倒,魏国内外交困的紧迫局势得以缓解——这也就意味着,拖延已久的皇帝与周朝公主的大婚,终于该提上日程了。 由于旱情严重,各地歉收,全靠官府调用存粮度日,所以岑骥下令婚事一切从简。可真正按照礼官拟定的方案将各个事项统筹调度好,也等到一个月后,才将将赶上八月初的吉日。 大婚当天,从短暂落脚的礼宾馆出来,缓缓行过御街,接受万民致礼,再进入宫门,去往举行大礼的乾庆殿…… 乘坐在凤舆之上、一身华服的李燕燕仍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她要嫁给岑骥了。 她竟然真要嫁给岑骥了。 前世不过匆匆一睹,令她飘荡的魂魄从此锚定到了这个人身上,至今她也还想不出是为什么,可两人的命运却仿似缠作一团的乱线,错综纠结,越来越难以分开。 七月底至八月,终于下了几场小雨,尽管对今年的秋收已经于事无补,却总算稍稍缓解了炎热,叫人能够平静顺畅地呼吸了。 ——满头珠翠,穿着深青褘衣,裹在层层锦缎里的李燕燕却无法分享那份畅快,她热得要命。 正巧凤舆抬进宫门,在飞檐垂下的阴影里,李燕燕悄悄擦了擦额角薄汗,不由唏嘘……皇家大婚礼节繁琐,倒不如之前趁岑骥位卑早些嫁了,省得现在经受这一遭。 在白石山,嫁娶也就是两杯水酒、一对花烛的事,哪来的那么多麻烦?! …… 待到礼毕,移步新房。 李燕燕坐在大红锦褥上,已经是疲惫不堪,再抬眼望着眼前人,不免有些恍惚。 莹莹红烛光辉里,还来不及换下冕服,通身锐意难掩,眼里却透着笑的人——岑骥,他已经是她夫君了? 炽热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岑骥稳步向她走来,宫女们小心地端着酒壶杯盏,紧随其后。 合卺酒么…… 李燕燕眼神一凝,心里有所触动,蹉跎了许多年,算来她已经是第三次出嫁,才终于真正走到了这一步。 所幸是和他…… 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比划了两下,岑骥立住,扬起下巴,颇有些不满地问:“想什么呢?专心点!” 李燕燕并不怕他,只是哂笑,倒是后面端着托盘的宫女惊了一下,险些把酒浆倾洒出来。 “稳重些,着急也不能先领到赏钱啊。”岑骥今日大概真的高兴,竟和小宫女开起了玩笑。 可惜他平素行事过于严厉,这时突然开玩笑也没人敢笑,那端着托盘的宫女更是面色变了又变,像是要请罪,却又不很确定。 “噗——”李燕燕轻笑。 岑骥淡淡扫了她一眼,直接从托盘上拿起酒壶,斟满了两杯——那神情,好像在说“有你怕的”。 李燕燕从他手里接过酒盏,想起自己可怜的酒量,脸颊一热。岑骥稳稳坐到她对面,两人手腕相叠,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入口那一瞬清列甘醇,可还没品过味来,酒液已经顺滑入肚,酒气也很快消散。 岑骥低笑,这才凑到她旁边小声说:“知道你不中用……叫人挑最清润的羊羔酒,还给你掺了一半的水。” 也不知怎的,分明两人相识已久,做过了那么多亲密无间的事,就连在这洛阳皇宫里也已经相偎相伴了近百日,可一同饮过合卺酒,好像还是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什么。 这时再听岑骥说这话,李燕燕忽然涌起别样的情绪,分明不会醉人的酒,却使她的头晕晕乎乎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