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正视她,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和自嘲。 喘气声都听不到,李燕燕只觉放在腰间的大手缓缓离开,心的一部分也跟着被抽走,于是本属于心脏的位置,就只有绵延的、迟钝的痛还留恋不舍。 岑骥利落地翻身坐起,单手撑在垫子上,叹了口气,淡道:“你想到了什么就一定要马上说出来么?” 话是这么说,他看着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只是低垂着头,笑了声,说:“……还是和从前一般,最会扫兴。” “我……可我不是……” 李燕燕想要解释,可一开口,才发现鼻子很酸、眼眶很痒,急忙侧过脸,用力眨眼,才没有掉下泪来。 岑骥不看她,嘟囔了句“好热”,冲着外间高喊:“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上茶,快点!” 刚才一阵折腾,李燕燕袍带有些松散,听见岑骥叫人,慌忙低头整理。 刚理得七八分好,将将能见人,训练有素的宫女们便已提壶入室,转眼功夫就布上了新茶。 有宫女要帮二人倒茶,岑骥不耐烦地挥手,亲自动手斟满一杯,举起来一饮而尽,又接连饮了两杯,抬眼瞥见立在一旁的宫女,皱眉道:“你们平日太闲了吗?都杵这儿干嘛呢?” 岑骥经常冷着张脸,宫女们平素就很怕这位新登基的帝王,这会儿见他无故找茬,更加惊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李燕燕看不过,解围道:“先退下吧,有事再叫你们。” 宫女们感激地朝她致礼,急不可待地退下了。 李燕燕干咳两下,缓声说:“你和我生气,吓唬她们干嘛?” 岑骥默了默,忽然轻笑:“那我是该吓你?” “不好看,”他指指右眼,“我知道,你说你害怕……不给你看了,你又不肯,你到底要我怎样?……我能怎样?” 岑骥又喝了一杯水,重重放下杯子,开始解衣,脱去外袍中衣,里衣的带子一扯就松开,裸露出坚实的上身。 “难看的也不止是这只眼睛……这儿,这儿,还有背后,从前就没给我留下几块好地方,这些年又添了不少新伤,更没法看了……” 岑骥肩背处分布着许多陈年旧伤,有些已经淡到只剩一条白痕,可如他所说,分别的几年里,又增加了很多新伤:之前腰间的伤口,成了一道狰狞红痕,背后一条斜贯的疤痕,胸膛上更是被剜去了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肉…… 这几年,岑骥经历了什么…… 军报上总是只有短短几个字,她知道他活下来,便短暂安心,尽管有时也会去想,但真实的战况比她最可怖的想像也还要惨烈百倍,惨烈到事后去看愈合了的伤口,也依旧触目惊心。 李燕燕不由闭上眼,强行忍住起伏心绪。 岑骥定定看着李燕燕,平静道:“怕吗?……不想吓你,可是,怕也没法子。” 他反而笑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吓人,总不能藏一辈子……多看看吧,看多了也许习惯——” 他话还没说完,被扑过来的李燕燕抱住,紧紧搂在脖子上,于是后面的话也再难以继续,只得叹息。 李燕燕头埋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别说气话。你这样讲,伤痕又不会平白消失,还不是只能叫我难过……你存心想叫我难过,是不是?” “你会为我难过么……”岑骥低低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怎么不会?”李燕燕抬头看他,“那时我想赶你走,才故意那样说,我也很伤心的……” 到了这种时刻,话语的力量微乎其微,李燕燕干脆在岑骥右眼上重重亲了几下:“你眼里白翳,我不是真的怕。你在我心里是很好很好的,那些皮肉伤痕,我见了只会心疼,怎么可能会嫌弃呢……倒是你,从前经常嫌弃我……” “真的,”她扳正岑骥的脸,迫使他也看她,“我从没怕过那块白翳,我甚至……” 甚至感激,好像那已经成了前世今生的一个标记,让她能记住从哪里来,要回到哪儿去。 她说的有些激动,身体不由微微颤抖,风中飘絮一般,看起来柔婉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