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穗子软软地耷拉着。 这是先皇亲赐的佩剑, 是无上的荣誉,是他舍了半条命换来的尊贵。 他等了十年, 才得到炎武司督卫一职,大展拳脚的时候才刚来到。 他应该站起来的, 但他没有力气站起来。 直到白天雨还没停,侍女打伞护着安王妃来到院中。 经过玉楼时,安王妃轻轻地瞟了他一眼,便径直进了主屋。 大雨又下了半宿, 又一个天明将至终于停了。 玉楼仍然跪着, 他的腿几乎没了知觉, 但他的心在雨水洗礼下彻底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树叶盛不住水滴,慢慢滑下,蜗牛不知死期将近仍在石板路上趴着。 主屋大门打开,安王爷缓步迈出,安王妃紧随其后。 玉楼双手伏地,慢慢磕下一个头。 “父亲。”他哑着嗓子唤道。 安王爷深吸口气,又缓缓吁出。 他行至玉楼身前,问:“你叫我什么?可想好了?” 沈少归头未抬,说:“父亲,孩儿知错了。” 安王爷点点头,道:“好!本王无福,此生只得你一子,安王府将来的安危皆系你我二人,切不可再做令我失望之事。” “孩儿记住了。”可能是被雨淋了太久,沈少归的声音又哑又抖。 安王妃皱眉,斥责左右:“还不快扶世子起来,赶快准备热水泡一泡,把太医叫来开些姜汤,正是给皇上办事的时候,着凉了可怎么好。” 侍女连声应是,训练有素地分别去做准备。 沈少归闭着眼任由她们给自己擦身更衣。 热水泡去满身寒冷泥泞,穿上崭新的洁白如雪的昂贵锦衣,铜镜中又是一个翩翩贵公子。 侍女给他梳头,不时偷偷看他一眼,抿唇羞笑。 “世子长得真好。” 一婢女敲门,安王妃亲自送了姜汤过来。 沈少归起身行礼。 “母妃。” “坐吧。”安王妃温和道。 侍女将姜汤放到桌上。 安王妃温言:“别和王爷闹脾气,他也是为了王府。你在宫中自该知道,剑州地势特殊,圣上对我们多有提防,王爷也是没办法。” “孩儿知道。” 安王妃淡笑:“既然认下了世子这身份,就该明白,你的一生已经和安王府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皇家,兄弟相残骨肉相争的事还少么?真正能把人团结在一起的只有身份背后代表的利益。”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 “把该干的事干了,不要留马脚。”她说,“你是世子,什么样的女孩得不到,何必念念不忘一个多年未见的人。我虽不是你亲生母亲,但看你这般讨好一个女子,仍替你心酸。更何况,王爷说的没错,你不是当年的你,她也早不是当年的她。” 沈少归默然片刻,道:“孩儿谨遵教诲。” 安王妃满意了,瞧着眼前的便宜儿子,道:“王爷还有话要说,喝了姜汤就赶快过去吧。” “是。” 安王妃走到门边,脚步微顿,又转身问:“我还有一事想问你。” “母妃请说。” “当年薛氏生的那小子,可是被你杀了?” 沈少归然片刻,才意识到薛氏生的小子是指真正的安王世子。 他大惊跪地,额头渗出冷汗:“母妃明查,公……公子他是病死的,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安王府公子动手。” 安王妃轻笑:“你急什么,我只是好奇罢了。当年我年轻气盛,见不得薛氏受宠,想趁着上京途中动手。却不想……也罢,我看你倒比他更适合做这世子。” 王妃说完,在侍女搀扶下离开房间。 沈少归慢慢起身,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姜汤一口气喝光。 他抓着汤碗手不自觉越来越紧,咔地一声,碗边裂开一道缝。 他把碗放到桌上,理理衣衫,往书房去。 安王坐在宽大的梨木书桌后,挥退下人。 “你见到夏君才了?”他平静地仿佛两人间没有发生任何事。 “见到了。”沈少归答道,声音同样平静,“此人确实武功高强,韩厉与我合力仍不是他对手。” “他是太\祖选出来的暗卫,你们算什么。”安王顿了顿,问,“他可提到孝宗?” “提到了。”沈少归将那日情景讲了一遍,把夏君才所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复述出来。 安王皱眉,语气加重,追问:“当真留下个孩子?是男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