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傍晚,太阳还未落山,船停在了港口。我一见甲板不再晃动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去,然而突然间,船上的所有人都开始戒备森严,他们将我锁进船舱,加强看守。 我拍打着门好半天,才听到门外罗龙文的声音,“陆大人,得委屈你再等等了,朝廷已经派人来和谈,若是成了,不出意外,明儿你就能下船。” “他们派的谁?” “浙江清吏司赵文华。” 赵文华?那么莫非严世蕃也来了? “可是他一人?” “还有两个随从。”罗龙文说。 没有严世蕃,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点失望,但那又能怎样,这样的情形,他来也是送死。 没过一会,我又道:“可否让我见见赵大人。” “这个嘛……” 我还是见到了赵文华,不是因为罗龙文同意了,而是另一个男人同意了。 “打开。” “徐爷?” 赵文华的情形委实不乐观,他的额头不知如何受伤了,被缠绕了好几圈白布,见到他的那刻,我心中纳闷,究竟是谁能伤得了他。 “赵大人,你这是?” “别提了,我刚才向徐海求了一柱香的时间,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务必记住。”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我点点头。 “听着,明日上午巳时,我们会和他们交易赎回你,届时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头,想尽办法离开船,只要等上了岸,就是我们的人,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明白了吗?” 我没有点头,只是问他:“这是国公大人的意思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管谁的意思,如果过了明天你没救出来,我也得跟着你倒霉。”说着他又摸了一下受伤的额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现在船停在福建港口,过了明天出了港,就到广东海域了,要知道两广可是不禁海的,到时你要飘哪去,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你们和倭寇什么关系?” 他愣了一愣,似乎想遮掩什么,“什么什么关系?” “这些天我在船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何以将我丢海后再救上来,他们又为什么要和你们和谈,为什么他们还会允许我们单独见面,就像现在。所以——”我转了一下桌上的陀螺,“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你们和他们其实早有联系,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两次了吧?也许连价钱都商妥好了。” “陆大人……你……我可是好心好意来救你,通倭这样的罪名,你休要来污蔑我。” “我有没有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那天晚上我抓奸细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带兵冲过来?” “我那是帮你!” 我一笑:“不,你不是帮我,你是帮他们,你怕从他们嘴里会说出点什么给李廉之知道。后来我带着你的兵在树林里遇上了海鬼,然而月光一照那么明显的面具,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识破出来,因为,大家的心里早已心照不宣。我说的对不对?” “好!”赵文华摇头笑笑,“就算你真猜对了又如何?浙江不止我一人,官场也不止这一堆,连他李廉之都没办法的事情,陆大人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是想办法把你明天的命保下来吧。” “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次是曹国公让你来的还是——” “陆大人,”他指着额头上的伤道,“一个杯子就够要命的了,别让我再受第二个了。行不?” 次日的上午阳光明媚,一片宁静的海面恍若洒满了金粉,闪闪烁烁。 视野所及处除了一片蔚蓝,还有岸上那些被缩小得零零散散的房屋。 我坐在船舱里,不一会便听到外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人语声。 我猜测也许是朝廷派了人来,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隔壁舱里“哐啷”一声杯子碎裂,紧接着外面也跟着簌簌拔刀。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