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德想到他先前说的话——“等你三朝回门去外面逛一圈,你就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不知道。”苏令德诚实地回答:“你明知道她们会嘲笑我的石榴裙,可非但没提醒我,还让我披上更让人误会的裘衣。” 涠洲王笑意微冷,就听苏令德继续道:“但偏偏又是这件裘衣,让她们大开眼界。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凫靥裘,但从她们的反应看,想来是极其珍贵的。” 涠洲王抬眸看她,才发现她神色认真而又清澈,并无半点埋怨讨好,而只是单纯地在复述这些事罢了。 “你原本没想跟我出门,突然改口,到底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还是担心我三朝回门没人陪会受委屈,我也不知道。你方才出来得那么及时,或许也早就在暗处看了许久了。”苏令德说得很直白。 涠洲王抿唇不语。 “但击落魏县主手的人是你,让她给我道歉的也是你,当着众人面维护我的还是你。”苏令德看着涠洲王,反问道:“你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涠洲王一下被问住了,过了会儿,他又低声自嘲地回问自己:“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令德伸手去拿暗格里的糕点:“别想啦,你想不明白的。你要是能想明白,就不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活了。” 涠洲王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噎,伸手就拿扇子想敲她的头:“说好要给我摘的花呢?” 苏令德躲得极其敏捷,伸手就握住了扇子,笑盈盈地道:“等家里的花开了就摘!” * 过了乍暖还寒的春日,涠洲王府的花没几日就开了。 苏令德特意挑了个好时辰,打发川柏去搬凳子,白芨去拿花瓶,白芷去拿花篮和剪刀,然后自己推着涠洲王的轮椅,在花园溜达了一圈。 “你还真是喜欢朱红色。”涠洲王看苏令德一直在红牡丹上打转,不由得一叹:“好端端的潜溪绯,偏要遭你辣手摧花。”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苏令德摘下了开得最艳的一朵潜溪绯牡丹,在他的发冠上比划两下:“我给你戴呀?” “别。”涠洲王连忙握住她的手腕。苏令德下意识地要抽手,却发现自己居然抽不动。她惊讶地看着涠洲王,涠洲王恍若无觉,只随手从她手中抽出牡丹,然后戴在她的发髻上。 他半眯着一双丹凤眼看着苏令德。 “好看吧。”苏令德也不介意,扶着花,霁颜相向。 “好看是好看。”涠洲王想到他们之前在马车上关于魏县主的对话,心中起了逗趣的心思:“可是……” 苏令德立刻伸手放在他的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就算你不喜欢,也无济于事。所以呢,还是不要大煞风景了。” 涠洲王一乐:“你是怎么长大的?连自恋,都自恋得这么理所应当。” “小时候,我跟嫂嫂学刺绣,要给哥哥做衣裳。结果,我把海鹰绣成了胖头鸭。便是如此,我哥哥都能拍手叫好。”苏令德又另摘了一朵牡丹,趁着涠洲王愣神的时候,簪在他的发冠上。 涠洲王无奈地容忍了她的行为:“那他穿了吗?” 苏令德眨了眨眼:“你猜。” 涠洲王瞪眼看着她,却见苏令德笑意妍妍地向他身后招手:“白芨,把春瓶给我。”她从白芨手中接过春瓶,然后想都没想就放到了涠洲王腿上:“帮我抱着呀。” “王爷的……”川柏震惊地放下凳子,刚要把“腿”字说出口,就被涠洲王挥手制止。涠洲王在苏令德困惑地看过来时,顺势撩起袖子抱着春瓶:“放心吧,我抱着呢。” 川柏震撼地看看涠洲王冠上的牡丹,又看看他腿上的春瓶,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两样,都比不上涠洲王看苏令德的目光让他震惊。 王爷总是云淡风轻,看什么都无所谓,不在意。他从来没在王爷眼中看到过那样复杂的情绪。 那是什么情绪呢?川柏说不上来。 涠洲王像是感受到了川柏的困惑,浅笑道:“绒绒也爱花。” 川柏没敢说话,“绒绒”是涠洲王以前养的一只猫,最喜欢趴到花枝上晒太阳,后来没看住就溜走了。 “这几枝好像不够呀。”苏令德浑不知情,嘚嘚地抱着花枝跑过来,把花枝一股脑放进涠洲王的春瓶里:“我要去远一点折桃枝。”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