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那些咕嘟咕嘟作响的鱼粥终于被煮好了,浓郁的香甜气味四处弥散开来,闻着鱼肉和大米的香气,便是最为镇定的那位老者,也忍不住偷偷地咽下了一口唾液。 赵无忌会意地冲着众人笑了笑,便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吩咐王启年组织人手,给这些百姓们发放鱼粥。 百姓们顿时便是人人眼中放光,争先恐后地站起身来,向着前面涌了过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些正在汤锅里咕嘟作响的粥水,王启年急忙上前招呼,吩咐他们一定要排成队列,井然有序地领粥。 苏泰福晋挽起袖子,亲自走上前去,一碗一碗地把粥从锅里盛出来,再亲自将鱼粥递给一旁排队等候的百姓们,每递一碗粥,她都会低声地叮嘱提醒他们,叫他们千万不要吃得太急太快,以免反而损伤了胃肠,乐极生悲。 佟报国此时早已吃完了饭,于是便带着十余个士卒在一旁维持秩序,排队的顺序是以老人和妇女,小孩优先,健壮男人排在最后面,难民们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很快就在几个大锅的前面,都排了一队长长的队列,赵无忌眯着眼睛粗略数了数,人数大约四百二三十人左右。 赵无忌倒背双手,看着这些百姓们兴高采烈的吃粥样子,心中更觉沉重。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同样,大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轰然倒地,在之前也必会出现很多的不祥之兆,比如西北已经基本被流贼祸害完了,流贼如今纷纷涌进更为富庶的,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四川。 再就比如目前的广西,由于今年的灾害发生,以及官府处置的不当,也已经很明显地处于民乱即将爆发的前夕。 徐怡轻轻地走到赵无忌的身旁,站在了他的身侧,和他一起望着不远处不管不顾,只是低着头拼命吃粥的百姓们,脸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夫君,刚才听这些百姓们的述说,怡儿有一事不解,为何这些官员今年的救灾如此不力?一路行来,以怡儿观察到的情景,再参考下钦州那边的情形,怡儿总觉得今年广西的灾害应不至于十分严重,远远没到官府无力救灾的地步。”徐怡站在赵无忌身旁,幽幽地问道。 赵无忌叹了口气,“怡儿,你没听刚才那个老人家所说的么?人祸甚于天灾,灾难若是三分,人祸倒是能有五六分,本官想来,各地官府救灾不力的原因,一是如今朝廷财政窘迫,没有余钱余粮救灾,于是只得索性不管,任由百姓自生自灭,另一原因,便是如今庸官当道,一批没有能力的庸才,通过贿赂等不法手段,当上了一方的主官,此时一旦突然碰上天灾,由于其能力低下,于是便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灾害日益扩大,他们也没想出来有效的应对之策。” “更有那些地方的不法土豪劣绅,趁火打劫,把灾难当成是他们发财的机会,不但不救助百姓,反而落井下石,以收债抵债为借口,大量兼并百姓们的田地,甚至趁机把百姓们变成他们自家的奴隶,这些人却不知他们此举正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这么下去,他们迟早会遭受民众群起反噬的可怕后果。”赵无忌面色沉重地说道。 徐怡脸上的神色也不比赵无忌轻松多少,“看来广西这边的形势,远比事先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夫君若是想要把钦州的商业产品辐射到广西,在此之前,恐怕要先帮徐时大人把广西安定下来。” “怡儿,你出身勋贵之家,魏国公人脉深厚,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敢问怡儿,你对这个徐时徐大人,可有所了解?”赵无忌扭头看了徐怡一眼。 “嗯,徐时此人,怡儿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此人是万历年间进士出身,才学甚好,为官也是清廉,在朝中的评价还算尚可。”徐怡想了想答道。 赵无忌微微颔首,这个‘才学甚好’,只怕多半说的是此人的文采才学,却不是说的此人执政治民的本领,他若当真是在治政方面才学甚好,广西一带的灾情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广西如今的乱局,他难逃其咎。 不过能得到一个为官清廉的评价,他也算是目前大明比较难得的官员了,只是要想当好一方的主官,只有清廉,显然是万万不够的。 否则的话,雕一个泥塑木偶上去当官,岂不是更省事?不但两袖清风,连俸禄都能省下来。 “安定这些难民百姓,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是本官也不是这广西的主官,最多只能从侧面协助一二,如何处理当前的局面,依旧还要看徐时大人他自己的心意。”赵无忌虽然是钦州伯,地位尊贵,徐时却也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地位比赵无忌只高不低,徐时指挥不了赵无忌,同样的,赵无忌也指挥不动徐时,而想要说服素不相识的徐大人,难度显然不小。 再者说了,徐时虽然是一省之主官,权力却也只在民政这一边,明朝实行的是三司制度,一省之中,布政使主管民事,按察使主管司法,都指挥使主管兵事,合称三司。 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米利坚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