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眼见天色大亮,往来人渐多,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似乎有人提及“徐家坳”。忙凝神细听,连蒙带猜,明白了说话人意思:东边山坳里好几个村子,比如徐家坳、柳家坳,不缺劳力不缺粮,军队的长官可不知道。若没人提醒,岂不是就叫他们白得了便宜?倒不如跟军爷们说说,把上贡的份额匀一匀……屋里一阵沉默,随即响起附和之声。 颜幼卿脑中“嗡”一声,暗道糟糕。飞速脱身出了村子,回到小山坡后,将刘达先、徐文约叫到一旁,紧急商量对策。 徐文约吃惊过后,第一个道:“此事必得要通知三叔公。不如咱们掉头回去,与三叔公他们一道躲躲。待这伙北新军过去再走。” 刘达先摇头:“徐先生,你别恼我说话直,就你们这些人,掉头往回走,定然比来时更慢,只怕半道就叫那帮家伙追上了。” 颜幼卿道:“咱们可以另外找地方躲一躲,通知三叔公是当务之急,达先兄,派个脚下利索心里记路的兄弟,马上去徐家坳一趟罢。” 刘达先安排下去,向颜幼卿道:“兄弟,你把你瞧见的情形,再给我仔细讲讲。” 听完这第二遍,他揪把草根抓在手里,转个圈,忽道:“北新军出来征兵征粮,想必跟我们出来‘打猎清道’一个意思,各小队分片扫荡。这批家伙出现在这里,方圆几十里内,应该不会有同伙。”眼里精光闪过,“要是……要是陪安兄弟出来的队伍能及时赶到,里外配合,前后夹击,打他个措手不及,一百来人,我刘大能打包票,保管给他兜底包圆儿!” 颜幼卿不觉愣住。忽然领会到刘达先话中含义。这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兄弟,想法甚是大胆果决。反是自己太平日子过久了,第一念头便是躲避。事实上,眼下情形,确实完全有可能截住这一支北新军小队,不说斩草除根,至少给徐家坳等地村民一个安然脱身的机会。 脑中反复闪念,最后道:“达先兄、文约兄,二位看这样如何:文约兄领杜兄等人,就近寻个能躲藏的地方,以策安全。达先兄你带领手底下的兄弟,看哪处适合埋伏,先埋伏起来。记得再派个兄弟迎一迎峻轩兄他们,好与你配合。我马上另外去办一件事:还回头找刚才那打算祸水东引的村人,叫他们领路时兜个圈子,拖延些时间,把人带到达先兄埋伏的地方来。” 徐文约插话:“他们如何肯听你的?” 颜幼卿语声冷肃:“放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三人对了对细节,立即分头行事。眼见颜幼卿背影如一道轻烟消散,刘达先冲徐文约笑道:“颜兄弟不肯从军,实在是可惜了。有他在,哪里还有我刘大逞英雄的份儿?” 徐文约心里万分紧张着急,叫他二人镇定自若模样安抚下去,道:“人各有志罢。况且刘兄弟救下这许多人身家性命,如何不是大英雄?” 夏历九月初,时节临近重阳,日光明朗而温和,草木在微风中摇摆,实在是一年中难得的好天气。若非生死危机相胁,简直如同野外秋游一般。 徐文约、杜召棠等藏身于山坡后头一处草木繁密的天然壕沟中。为了让这些人老实听话,刘达先很是在言辞上吓唬了一通,又派手下仔细指点一番,如何伪装藏匿,不叫敌人察觉。无论男女老少,能一路坚持到此,皆磨出了些坚忍性情。此刻这些人一个个趴在泥沟里,大气不敢出。身体僵硬了,也只是乌龟般无声蹭动,蹭得满身黑黄,甚是滑稽,默然相视而乐。 刘达先领着手下三十多号士兵,埋伏在通往徐家坳的必经之道。这是他与颜幼卿精心选择的地点,一侧是排密生的野灌木,藏十几个人不是问题。另一侧是个干涸的小池塘,底部临时铺层野草树枝,免得淤泥陷足,另外十几个人挨塘壁而立,枪杆从芦苇丛里伸出去,突袭迎面而来的敌人,神不知鬼不觉。 足足等了五六个钟头,众人偷摸传着吃了一口干粮,还不见敌方踪影。刘达先几乎都以为颜幼卿叫人领路的事儿失手了,终于望见前方一群灰蓝色身影,心神大振。暗道颜兄弟这拖延时间的招数使得够好,然而安兄弟那头至今没有传回暗号,眼下是打,还是不打呢?按照最初的约定,若是安裕容等人未能及时汇合,敌我悬殊过大,则把这伙北新军放过去,待他们从徐家坳出来时,再行拦截。刘达先舔了舔枪口,瞄一眼越来越近的北新军队伍。这帮人大约在上一个村庄吃饱喝足,晃晃悠悠跟在领路的本地人后头,一副酒囊饭袋模样。 刘达先心头发痒,一个打三个,能不能干?等了这许久,眼看肥羊入口,兵法上说啥来着?以逸待劳,有心算无心,这还干不过?x,干他娘……嘿! 手微抬,枪瞄准。 “砰!”当先一个北新军士兵胸前绽开一朵血花。那领路的村民尖声嚎叫,动作却比当兵的还灵活,就地连打几个滚,滚到路边去了。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