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课,已经是很晚的时候,江盈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别看书了,先睡吧,是不是不要命了?天天学到两三点,白天上课就喝咖啡。你再不睡我明天不给你带早餐了……” 之后有一天,唐沅跟江盈回家,去他们家住。 那天他回得晚,她在凉亭里叫住他,管他借一本资料书。只是不凑巧,那一本他正好没有。 那会唐沅已经不怎么找他,在学校里看见他总当做没看到,飞快走开,得了闲就跟她那帮朋友出去胡天胡地的玩,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她哦了声说:“那没事。”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他站了几秒,便也只能沉默地进屋。 月考排名出来后,年级里的人私下里都在说她的第十名有猫腻。 但他一直记得,那天院子里的灯真的亮了很久。 江现收回思绪,长睫低垂,轻轻敛了敛气:“没什么问题,你自己看书。” 他把卷子还给江蔓蔓,起身走向餐厅。 …… 唐沅在吧台里,拿着一板冰格,沉默地往杯子里敲冰块。 江现不知何时过来,她侧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提步入内,给自己倒水,安静几秒,温声道:“你教蔓蔓的题目我看了,做的很好。” 被他突然夸奖,唐沅抿唇:“那不然呢,初中的题目又不是很难,这有什么不会的。别说初中,高中的题目现在给我我也做的挺好,我那时候只是没上心学。” 许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莫名的,她情绪也上来,停了停,语气微沉地加了句:“所有人都不信也无所谓,我自己知道自己厉害就行……” 江现忽地开口:“我没不信。” 唐沅一愣。 他短短的一句,把自己从“所有人”里摘了出来。 视线和他相对,两秒后,她沉默着别开眼。 江现端着杯子,声线低了些:“你在院子里问我借资料那回,抱歉没能帮上忙。” 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久远的细节,唐沅垂了垂眼:“没什么好抱歉的。” 吧台里一时安静下来。 他喝了一口水,缓缓道:“那次月考的题目真的很难。” 唐沅没接话。 确实难。也正因为难,所以她才被那么多人质疑。 排名出来那个时候,说什么的都有,私下里非议的声音甚嚣,走到哪好像都有奇怪的目光。她本来就不怎么样的风评,一下子变得更糟。 唐沅握了握手中的杯子,想说话,可是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我一直觉得——” 他轻微的语调又响起。 唐沅闻声抬眸,视线撞进他的眼里。 江现站在吧台侧旁,那双眼认真地看着她:“你很厉害。” …… 房间里一片黑漆漆,唯有月光带几分亮。 唐沅没开灯,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方才在吧台里那一刻,有好几秒的时间,她忘了动作,回过神后只记得自己似乎仓促地嗯了一声,便匆匆回了房,像是落荒而逃。 端回来的水在床头柜上纹丝未动,垒在一起的冰块已然融化,朝着底下沉。 窗外星点朦胧。 她想起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夜色。 高三第一个学期一开始,她就成了坏人。走在学校里她甚至害怕迎面碰上江现,怕他身边那些人的眼光,怕他也和其他人一样。 她渐渐不怎么去找江现,在朋友面前也越来越少提起,他们便也都识趣地,不在她面前提他的名字。 直到第一次月考,九班有个对江现有意思的女生,在开学时放话要考前十,真的考进。年级里的人纷纷议论,说那人也许真能把江现拿下。 她没有和任何人谈及只言片语,好像根本不在意。 只是后来,决定要拿下第二次月考的第十名。 朋友们全都吓了一跳,以为她脑子不清醒:“不是,你第一次月考104名,这第十有点难了吧……” 江盈也劝了她很久,怕她熬坏身体,睡前几乎都要给她打电话检查。她只是固执地,拼了命学习。 去江家住的那天,唐沅本来在房间里看书,江盈去洗澡,她一个人待了会,忍不住下楼。 她在客厅等了很久,后来走出门外,抱着书坐在台阶上,又从台阶走进凉亭,等了又等,才终于等到江现回来。 江现进门的刹那,唐沅叫住他,佯装镇定地问:“那本‘例题总结汇编’你有吗,能不能借给我?” 他站住脚,看着她缓缓说:“我没有那本。” 月色微凉,他穿着白色外套站在那,被穹顶的银光沐浴满身,像是又轻又远的一个梦。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