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都看不见人影。 陆完见此,才安了心,他张口欲言。佛保忙拦住他,道:“从头说,先说这倭寇是怎么来的。” 陆完所述,与黄豫暗示得别无二致。原来,佛朗机人在广东吃了大败仗,被迫逃回了马六甲。可他们仍不死心,于是就想绕开广东,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可乘之机。 佛保道:“这就一下跑到你们浙江来了?你这糊弄鬼呢?” 陆完叹道:“公公有所不知,宁波有一海港,名唤双屿。这双屿港中有东西两山对峙,南北有水口相通,外面看着十分狭窄,里头却空阔二十余里,除了特定一条水路,其他地方都是暗礁和急流,自弘治时就有私船在这里头停泊交易。公公的不少前辈,也是其中的大东家。” 佛保听得咋舌不已,暗道,难怪这就是贼窝,只怕还有人引着,带着佛朗机人找到这儿来。 他笑道:“这么个大主顾来了,你们合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怎么还闹起来了呢?” 说到这个,陆完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那些名门,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结果欠钱不还。” 这说得就是徐家的事了,徐氏是余姚望族,出过不少官僚。正是因着有权势,他们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心还格外脏。他们拿了佛朗机人的黄金,却不给人家货物,并且不断地抬高货物价格。 陆完道:“那洋人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就上徐家的门来催缴。徐氏见状还不肯收手,因着王守仁在广东打了大胜仗,他们早就不把这些洋人放在眼底。徐家的主事,直接叫洋人滚,说他们如再不滚,就去告官府。公公,您想,这洋人岂是好相与的。他们带着那些东瀛浪人和流寇,趁着夜色直接端了徐氏的半边宅子,沿途还劫掠了三十多家农户,这总共杀了一百来号人,还侮辱了二十多名妇女。事情闹成这样,徐氏也想报仇雪恨,这不就一下捅出来了吗?” “……”佛保转念一想,“这不对。朝廷明明已经同意开关了,他们怎会放着官盐不吃,非要贩私盐。海外国家那么多,不和佛朗机人做生意不就好了。” 陆完叹道:“这不是和谁做生意的问题。对这些贵官之家,不开关反而比要开关要好得多。他们有的是法子出去,为何要平白交税?还让那些下等商人来和他们抢生意?” 佛保一噎,一时哑口无言。陆完继续道:“那些中等人家,倒是抱着这样的想头。王守仁的那些大船和弹药,是怎么造出来的?背地里都有这些浙闽富家翁的支持。可是,广州开关之后,王守仁之前的许诺就都成了屁啊。” 佛保一惊,他道:“这怎么说?” 陆完道:“一是朝廷只准在海岸经商,还是不准他们出海去,他们要出去,还是要去求人。二是税的事情。您想啊,以前这些人只需要喂饱地方官,就能做生意了。可现下,地方上在伸手,中央也在伸手,伸得还格外霸道。这些人就有两个坑要填,岂非是负担还重了。三是生意的事。在海岸做生意,本来就是吃人家的剩饭。以前只有一两个港口,生意只有那几家去做,还可以坐地起价,洋人只能捏着鼻子买。可如今开得港口多了,生意也就分散了,他们赚得就更是大不如前。俗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可不是一钱两钱银子那么简单,谁肯甘心相让。这样一来,吃官盐还不如走私来得好,还不如关了港口算了,还能少交一大笔税。” 陆完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起来:“本来,那些人脉硬的是想寻个妥善的法子,逐步打通关系,力劝皇爷闭关锁国,可没想到……谁知,会惹出这档子事,最后会闹成这样呢。” 佛保试探道:“何必发愁呢,我听说江南多才子,想来此地诗书传家又善于经营的望族,不在少数。这些不都是你的底气吗?” 陆完连连摆手:“公公误会了,他们又不想造反,岂敢直面天威。更何况,这家族虽多,可各怀鬼胎,终究不过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这些人对上不能,辖制下官等人却是大有手段,要不怎么连孟老夫子都说‘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佛保心知肚明,明廷讲究避嫌,在当地做官的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