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虫有虫性,要是能一举捣毁虫窝也就罢了,可要是一击不中,岂非是白费功夫,若惹急了虫儿,说不定还会招来邪祟报复。下官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想着能有片瓦遮身便好……” 他这般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半句重点,听得黄豫一个头两个大。到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道:“徐大人,本官公务繁忙,可没时间听你的家事!” 徐赞呵呵一笑:“有道是,国如家,家如国,家事、国事内蕴的道理,实是相通的呀。” 黄豫闻言眉头微皱,只听他继续道:“本来以为,要战战兢兢过好几年了,却没想到,天降福音。圣上仁德,厚赐官员。” 黄豫心下不屑,还以为有什么戏肉,搞了半天又回来颂圣。他的耐性消磨殆尽,霍然起身。 徐赞笑道:“黄大人,你可别把这视为小事。太祖爷定下的薪俸,乃是祖制,谁也不可轻易变动。可官员们生活困苦,总得寻个破解之法。既然朝廷如今依事来考较官员,那么对做得好自然要加以褒奖,对做得不好的加以贬斥,如此才能起到激励之效。” 黄豫眼带讥诮,他道:“如若朝廷真因愚民作乱,便要贬斥江南诸将,本官也无话可说,只能认了!” 严嵩和徐赞相视一笑,徐赞和煦道:“这贬斥好说,可这褒奖该怎么办呢?” 黄豫一震,他脸上的嘲笑还没来得及褪下去,就已僵在脸上,这让他的神情一下变得既诡异又滑稽。他隐隐领悟了他们的意思,却因为畏惧,不敢也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 可严嵩不乐意,他意味深长道:“各地的大小官员,各个衙门的胥吏,都需勉励,可这勉励,总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黄佥事,依你的高见,这能从哪儿来呢?” 这一问恰似一道闪电,直射进黄豫的心窝里,他的额角已然沁出汗珠。严嵩还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他道:“不论如何,自李尚书回京之日起,他日夜操劳,让上上下下都得了实惠。” 徐赞道:“是啊。拙荆跟随我多年,还从未在年关看到那么多赏银。她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一个劲儿问我,这是否是资民生之用。我说非也,非也,李尚书有言在先——‘常言道,父母官,父母官,要是父母都饥肠辘辘,还有谁能去看顾孩子呢?’” 这好似一个霹雳在黄豫耳畔炸响,他终于严嵩这么狂的底气从何而来,这不是什么清流浊流之争,在李越的多番运作下,这早已变成了中央和地方对财权的争夺,变成了两京九省和江南四省的厮杀。他们固然可以干掉一个严嵩,联名弹劾一个李越,可之后呢,他们还能让整个京都和其他省份的官员都闭嘴吗?还有那些胥吏,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只要在公文上改一个字,就够他们喝一壶。 徐赞又开始念叨:“有了这黄白之物,家中再无异声,一个劲儿地催促我找来能工巧匠更换房梁,根除虫豸。可这虫这么多,我也不知从何除起。” 严嵩一笑:“这个好说,谁先出头,就拿谁开刀。” 黄豫又是一惊,他死死地盯着严嵩,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严嵩道:“参政莫恼,我才到杭州不过三日,您何不想想,白通玄一个疲于奔命之徒,究竟是如何一下找到我门上的呢?” 黄豫一点就通,他暗骂道,一群狗东西。这是自己撑不住了,所以推他去顶雷啊。 严嵩道:“众所周知,您的靠山是令尊大人,可令尊大人的靠山是谁,您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清楚。我们,实是一家人才是。难道,我们二人此来的诚意,还换不得您一句实话?” 黄豫一窒,谁不知道皇爷和李越,那是多年的情分。别说他的干爹黄伟,就是宫内首屈一指的大太监刘瑾,都未必敢在李越面前别苗头。可他,他也很为难啊,严嵩、徐赞敢在这里侃侃而谈,都是因为他们不在局中,可他早就泥足深陷了。 严嵩何等人,一下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周东尚且身在原职,您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有道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再者,想要弥补过错的,可不止您一个。” 黄豫一愣,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还是先描补了一句:“我也是身在局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