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吃淮扬菜,这么些年下来,口味反而越来越淡了。” 殿内此刻已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月池再次仰起头,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臣不敢欺瞒老娘娘,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什么女主干政,什么文官权势,什么身家性命,臣是都不想了,也都不要了。我冒死逃出来,冒死和您说这些话,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皇上的安危。如若他真的救不回来了,我也不能让那些贼子糟蹋他的心血,戕害他的母亲,我要替皇爷,确保您能安享晚年。” “您知道吗?皇上其实一直都很在乎您。他时时和您吵,时时拿张家的安危来要挟您,只是想您多关注关注他。他不想,您把张家看得,比他还重要……他觉得您一直不喜欢他,比起蔚悼王,您更宁愿他去了……” 张太后听到此,已然是涕泗横流。她哭喊着道:“哀家不是有意要和他吵得。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娘家和骨肉,她哪个都不想舍。骨肉是皇帝,她只是想让儿子多看顾看顾娘家而已啊。 她终于信了月池,听从她的劝告,写下两道懿旨。一道是过继嗣子,一道是抓捕江彬。 就在她准备盖上金印时,忽有小黄门闯宫。他一面跑,一面叫嚷道:“启禀老娘娘,皇上已然醒转,急差奴才来,叫您切莫担忧,还让奴才召李侍郎回去呢!” 月池一惊,她翻了个白眼,终于坐不住了。张太后的动作一顿,又是满面惊疑,不由望向月池。 月池道:“缓兵之计罢了。您被他们这种手法骗得还不够吗?如皇上真的醒了,有一个嗣子也不会有坏处,可如是这些人矫诏,那等于断了他们的生理。” 张太后还是迟疑:“可他们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万一他们铤而走险……” 月池道:“您放心,没了江彬,逆贼便没了爪牙。有了嗣子,逆贼便没了兴风作浪的本钱。我待会儿就先回去,策反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役,让他们弃暗投明。” 金夫人问道:“这……他们会听吗?” 月池道:“名分已定,他们要是再不收手,就是板上钉钉的反贼,不是谁都想十族被夷尽的。” 张太后这才重重点头,她道:“那哀家就将皇上的安危托付于你了。” 她即刻将金印盖下去。小黄门刚一入殿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大惊失色,尖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啊。皇上真的醒了,奴才有圣上亲笔书……” 月池喝道:“堵住他的嘴!” 沈琼莲身后的健婢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将他按倒在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手帕。小黄门呜呜咽咽,眼泪直流,这下完了。 就这样,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两道懿旨发出。月池拿着这两样法宝,只觉心下大定。她好整以暇对大家道;“好,咱们这就回去,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她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杀往乾清宫。待她赶到时,弘德殿早已烧得直剩断壁残垣,而正殿的西暖阁也遭焚毁了一部分,黑烟升腾而起。月池看着满地的人,端得是一惊。沈琼莲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问道:“这是……腾骧四卫也来了?!” 月池挑挑眉,她随意拦住一个人道:“张太监在何处?” 侍卫显然是识得她,忙一叠声地唤张永过来。张永见到她,亦是又惊又喜。两人同时问道:“江彬在哪儿?”“李侍郎从何处来?” 月池一哂:“我自是从仁寿宫来。” 她将两份懿旨交由张永,张永急急接过来一瞧,端得是大喜过望,他道:“甚好,江彬已然落网。有了这道懿旨,我们就不是提着脑袋办差了。只是刘瑾和杨玉那边,懿旨上好像并未提及……” 月池道:“他们不过是癣疥之疾,如今腾骧四卫都到了,还能闹出什么大事。兵贵神速,您还是不要在此耽搁,尽快拿着懿旨,去抓捕江彬的同伙为要。皇上那边,我去亲自请旨处置。” 张永连连称是,即刻调遣兵马,准备出宫抓人。月池又问道:“皇上在何处,可有大碍?” 张永道:“皇爷已移驾昭仁殿,适才还醒了一会儿,只是看着精神仍是不佳。” 月池微微阖首,她道:“那外头的事,就交由您来,我去瞧瞧皇爷。” 张永道:“您直管去,这儿有我呢。” 月池缓步进入昭仁殿,这里亦因火灾蒙上一重烟尘。太监们紧急蒙上一重重纱帐,远远望去如轻烟一般。月池越过重重帷幕,来到朱厚照的塌前。 他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来,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来了?” 月池欲语泪先流,她轻抚他的面庞道:“我来了,都是我的错,才害您受了这么大的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