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半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他笑嘻嘻地告诉他,他们要演的是一出破镜重圆,可谁能想到,破镜重圆的背景是一场兵荒马乱呢? 老刘这下是真的悔青了肠子,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性命。他突然抬头:“不行,我不能一步步等死,这一线生机,就只能落在李越身上了。” 张文冕听罢他的挣扎,早已是面如死灰,此刻听他这样道,也不由叹息:“李越,事到如今,李越又能如何。你我都知,李越最大的王牌,是在鞑靼。可近日,我们的人探到消息,锦衣卫有一批人,往河间府去了。” “河间府?”刘瑾听得颇为耳熟,突然恍然大悟,张彩之父正是河间府通判,他的家族久居河间! 刘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怪之前要一直问,那个孩子究竟是谁所出,难怪还要给李越服安神药,自个儿特地装病,将她困在宫中。他对外还宣称,李越是病重,他是因此而一病不起。” 张文冕咬牙道:“那最后,李越是病愈还是‘病死’,不是皇爷一句话的功夫吗?” 第335章 宓妃愁坐芝田馆 李越的身份暴露,这个三角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张彩伫立在河岸边, 潺潺的流水,在他脚边流淌。夕阳正在天际熊熊燃烧,地平线上的云彩在辉煌中逝去, 只留下胭脂色的澄空。牧人和马群成了夕阳前的剪影, 最后的日光给他们镀上一层金红,他们好像要跑进夕阳之中。 张彩就这么一动不动, 他也好像要融化在余晖之中了。可夕阳到底还是谢幕了,熔流的金汁被暮色一点点吞噬,幽幽的蓝光从东方天空中铺成开来,几点疏星点缀在云间,万物由披金戴银化作昏暗一片。张彩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连太阳都有落下去的时候,何况是人呢? 月池和他约定, 三个月通信一次,如今时辰已至,信件却迟迟不到,他就知道,是出事了……他既然主管两国通商,如何会不在宣大等地安插眼线。而由多方打探确认的消息,更是让他的心跌落谷底。 他起先真的以为是月池的身子出了状况, 她本是江南的湖边柳,却早在这大漠风沙, 风刀霜剑中憔悴不堪。然而,圣上也随之一病不起的消息,却即刻将他从万念俱灰的情绪中拉出来。他本能就感觉到了, 这不对劲。李越如果真的一病不起, 严重到了留宫不出的地步, 那她女儿身的身份,铁定是保不住了。为何直到今日,宫中也没有半点消息泄露出来。按理说,皇帝病重,宫中再怎么样也该乱上一阵。难道除了皇帝本人,还有人能够立即执掌宫权,将整个紫禁城管得如铁桶一般,让太医院、宦官、宫人、锦衣卫,全部闭口不言。这本身就太不合情理。 在这个前提下,他再看皇帝病重后,刘瑾、杨玉封锁宫禁,几召江彬,连阁老都不能近身等诸多变数后,就更觉匪夷所思。那可是朱厚照,李越“死”的时候,都没听说他要随之而去,还不忘剪除勋贵,进行大洗牌。怎么李越如今只是病了,他反而连发布口谕的精神都没有了。只要他愿意,他完全能以司礼监压制刘瑾,以御马监压制锦衣卫,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严格管控京军,怎么都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盼着能按照《皇明祖训》,为天下换一个主子。对皇帝不满的人,对新政不满的人,往上爬有野心的人,都蹦跶了起来。 如若圣上真的病危,那么李越的身份就不该瞒得一丝不漏,如若圣上还能稳定大局,如何又会放任这些跳梁小丑如此张狂。这究竟是为什么?张彩百思不得其解。长夜漫漫中,他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却无意间在过去的典籍中得到了答案。 《史记》有言:“景帝尝体不安,心不乐,属诸子为王者於栗姬,曰:‘百岁後,善视之。’栗姬怒,不肯应,言不逊。景帝恚,心嗛之而未发也。” 这说得是汉景帝时候的故事,景帝有一次身体不适,试探栗姬,言说将诸子托付给栗姬,希望栗姬能善待其子。然而,栗姬竟然面带怒容,出言不逊,景帝因此心生不愉,只是隐忍未发。到了日后时机成熟后,他果断了废了栗姬母子,改立汉武帝。 皇上和景帝既然同为帝王,当然也有相似之处,譬如身为君主的多疑和狡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