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闵不解地看着她:“难道您也在此刻退缩了,忘了宣府时的孤注一掷吗?” 月池长叹一声:“我在宣府时孤注一掷,是知道能够将那些国朝贵戚一网打尽。可现下,我们难道还能将天下反对我们的官员和读书人全部剿灭吗?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大九卿一下去了两位,还有一位是内阁首辅,这对我们来说,影响太大了。” 曹闵道:“可圣上不是委派石斋公为新任内阁首辅,又遣王侍郎入阁吗?” 石斋是杨廷和的号,入阁资历最浅的杨廷和,却接了李东阳的位置,这在月池的意料之中。刘健和谢迁都已年迈,在某些方面又过于强硬,与朱厚照的观念不同。而杨廷和正当壮年,既有李东阳之谋,又无寻常酸儒之倔,颇合朱厚照的口味。至于再提谁入内阁,朱厚照亲自出题,命年资相符的官员在廷议上,当殿对策,最后遴选出了吏部侍郎王鳌。 这又在吏部中加重了内阁的力量,形成阁部制衡。朱厚照和内阁都不想再出现,被吏部的神来一笔拖着跑的事了。可在曹闵看来,这却是吏部去左右内阁决策的有效力量。 月池沉吟片刻道:“李先生临走时,留给我一句话。贪官污吏,治之以严法。庸人凡人,许之以厚利,英杰义士,则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今,官中三等,皆不赞同新政,必有我们不明的原因。崇孝,我是暂时出不得京了,只能盼着你去,就是想你帮我看看,究竟是为什么。”崇孝是曹闵的字。 曹闵听得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那献吉兄那边?” 月池道:“我想法子将他提到都察院监来,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在我的眼皮底下,没人敢动他。只是,士子闹事的风波现下都未歇,他难免要吃瓜落,至于被定什么罪,就要看你怎么博弈,怎么去审了。” 曹闵正色道:“谨领命。” 他犹豫片刻道:“您在京都,也千万小心。听说,皇上那边……” 月池心知他是想说她和朱厚照闹翻的事,她淡淡道:“如今太皇太后病重,皇上正值伤心的时候,不想再为南边的事烦心。你此去也要提点南京刑部,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曹闵拱手道:“下官明白。” 月池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一路小心。” 随着舒芬被带到南京受审后,锦衣卫和东厂等人也悄悄回到了京都。风尘仆仆的张文冕,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赶忙将一溜名单报给刘瑾。刘瑾翻看着这些疑似掺和进来的官员名册,不断咋舌:“这么多人,都想来弄死舒芬,还要在江南各地煽动士子聚众闹事?可真是有本事啊,你说说,他们怎么不干脆上天呢?” 张文冕也叹气:“回督主,我们各地奔驰,抓了八拨可疑人员。给锦衣卫分了三拨,咱们留了五拨。都已经提回京来了。” 刘瑾一愣,这哪儿是在分人,这是在分功啊。他道:“好端端的,你们给他们分什么。他们的任务不就是保住舒芬的命。” 张文冕苦笑道:“要堵人家的嘴,总得拿出点好处。再者,光靠我们的人,也跑不动了。” 刘瑾一噎,他啐道:“这个李越,就会找事。” 张文冕心念一动,他道:“学生正有不解之处,我们都已经找到那个丫头了,您为何又突然叫停呢?” 刘瑾摸摸下巴:“我叫停,自是有不必再动的理由。你很好奇?” 张文冕欠身道:“学生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为您效劳之处。” 刘瑾指着他笑道:“你啊……不过,还真有需要你的地方。李越为了保住李梦阳,还去打点了南京守备太监。你说,她明明说好了跟咱们合作,为何又要舍近求远呢?” 张文冕不明根底,只能试探性道:“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到,以刘瑾的性格,连油锅里的钱都敢捞出来花,怎会突然收手。答案只有一个,他已经知道了李越的秘密,自然不必再去试探了。他惊呼道:“难道,是您知道的太多了,他忌惮您了?在想法子反将您一军。” 刘瑾摇摇头:“她暂时是没那个本事反将了,可她的脾性太倔强了,我怕真闹个鱼死网破,那说不定还会引来动摇国本的祸事。” 国本?张文冕听得一愣,他不由问道:“……他这,究竟是做了什么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