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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志在烟霞慕隐沦,功成归看五湖春。’我的风波已过,却不知‘范蠡’是否能等到泛舟五湖的那一天呢?”

    沈九娘与他心有灵犀,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她劝慰道:“夫君忘了,‘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月池此时正在家中。她穿着旧年的丝绵袍子,卧在葡萄架下的凉椅上。贞筠拿着团扇,一下又一下替她扇着风。大福就伏在她的脚下,听到一点儿动静,就睁开眼来,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月池睡到夕阳西下,方悠悠醒转。她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旁的贞筠。她穿着家常衣裳,鬓边簪了一朵白玉兰,正含笑望着她。月池刚想说话,一个狗头就凑到她面前。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心软得像水一样。她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身来:“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贞筠看着她身上格外宽松的袍子,心头一酸,嘴里却嗔道:“谁叫你不肯带上我同去。还有我们大福。”

    大福一听叫它的名字,尾巴就摇成了一朵花。月池笑意更浓,她刚一伸出手,大福就一跃而起,两只爪子搭在了她的膝盖上,黑葡萄似的眼睛,甜甜地望着她。月池托住它的屁股,把它抱进了怀里。它刚一凑近,就开始不住地舔她。

    月池忙按住它:“冷静些,乖乖,可不兴这么洗脸。”

    贞筠见此情景,既好笑又心酸。月池好不容易让大福安静下来,转头一瞧,贞筠却又在抹眼泪了。她忙道:“怎么好端端地,又哭了起来,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月池迄今还记得,她刚刚返家时的情形。她才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了熟悉的叫声。一人一狗,像离弦的利箭一般,居然同时射到了她的面前。大福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虽瘸着一只腿,却跳得老高。月池抱住它时,它豆大的泪珠,滚滚直下,沁湿了它的毛发。它拼命往月池怀里钻,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而贞筠,贞筠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们,却什么都没说。她的发髻早就乱作一团,珠钗掉了几支在地上,裙摆上有泥点,而裹着的脚在剧烈的奔跑后,像针扎一样疼,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她们就这么静立在青石板巷中,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时春出言劝慰,贞筠却一把擦干眼泪,笑靥如花,她道:“谁哭了,我才不哭。你们饿不饿,我在锅里炖了老鸭汤,要好好给你们补补。每个人都必须吃两碗,特别是你李越。我给你说,从今儿起,吃饭这事,没得商量……”

    月池忍不住叫住她:“你的伤,好些了吗?”

    贞筠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道:“晚上一起洗,不就看到了吗?”

    圆妞吃吃地笑出声来。方婶一脸不忍直视,轿夫章四艰难道:“老爷太太,有些话,回房说……”

    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论是贞筠还是大福,还是没有从情绪中完成挣脱出来。大福表现出过度的黏人,而贞筠经宫中的历练,却是更加说一不二了。

    她起身道:“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今晚吃红枣乌鸡汤,我还叫方婶炖了燕窝……”

    若是往日,月池岂会不顺她的意,可惜今日,她却不得不回绝。她叹道:“今儿怕是不成了。”

    贞筠一偏头:“今儿怎么不成。”

    她刚问出来,就恍然大悟,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又召你去了?”

    月池颌首:“官员空缺太多,正是要紧的时候。”

    月池来到乾清宫时,朱厚照正在分配官职。朱厚照发起战争时的目的,已经大体实现。在鞑靼之战中,平民武将打开了一条通天之路,能够跻身高位,固化的阶级开始流动,军队的势力由此得到了大换血。而在宁王之乱中,有不少官员崭露头角,也有官吏英勇牺牲,文官集团也迎来一次大的更新换代的契机。

    这时,作为天子的朱厚照,要做得就是分蛋糕,将官职权力作为酬劳,分配给做出巨大贡献的官员或个人亲信,以利益和权力为核心链接,建立起一个更倾向于他的政治集团。

    这本是他一直想要的,可当真拿到手时,他却开始迟疑。他道:“论功行赏好说,武将中如江彬,文臣中如杨一清、王守仁,皆依功劳大小擢升就是了。关键是,填补空缺,这名单上都是他们举荐上来的人。”

    月池道:“您是觉得这些人都不好?”

    朱厚照道:“朕是怕换汤不换药。明面上是为国举才,可背地里是什么勾当,谁又能完全看清呢?”他辛苦一场,若是闹到最后是为他人做嫁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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