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是达延汗的叔祖。 如果说作为孝宗独子的朱厚照是在蜜罐中长大的,那么作为遗孤的巴图孟克,童年就是在苦海中挣扎。他的父亲被杀,母亲改嫁,他寄养的家庭对他百般虐待,他在幼时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个好觉。本来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会像他的祖辈一样,埋骨于大漠的风沙之下。 但他遇上了命中的贵人,就是满都海福晋。满都海福晋作为满都古勒汗的遗孀,在他死后把持了汗廷,掌握了他的遗产。草原的各部落之王都想迎娶这位年轻貌美的寡妇,希望借助这桩婚事,来获得汗位。 但满都海福晋不为所动,她派人找到巴图孟克后,就将他接到汗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后来更是在他七岁时,嫁给了他。这等于是叔祖母嫁给了侄孙。 公堂上的男人们听了这一番公案,都是不屑道,果然是蛮夷之辈,罔顾人伦。只有月池一个人,感佩这位蒙古皇后的牺牲奉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决断。在达延汗登基的第一年,满都海福晋就率军亲征瓦剌,年仅七岁的达延汗被她放在马后的座箱里,跟着大军一起出发。 在这位巾帼英雄的率领下,这一仗大获全胜,瓦剌部元气大伤,对大汗表示臣服。这可是几十年来头一遭,鞑靼占据绝对的上风。永乐爷在位时,一直在努力挑拨瓦剌和鞑靼内讧。可如今,这一外交政策又一次被瓦解,还是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同为女人,月池对满都海福晋不仅心生敬佩,还有惺惺相惜之感,可作为汉臣,她却不得不心生警惕。难怪达延汗敢屡屡入侵,人家有这个底气。如今只是在边境频繁骚扰,若再等他发展壮大,一旦碰上朱厚照作死,这打到北京城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此,她连嘴里的菜都咽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道:“不行,我要马上给皇上写信。” 唐伯虎眼看她碗里的米都没动几口,他皱眉道:“这……倒不必这么着急,先吃完饭再说,小王子登基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朝廷的先生们不也都没怎么慌乱。” 月池深吸一口气:“所以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在干什么!我前些日子询问他们,他们对蒙古汗王都称小王子,连汗王的姓名和蒙古基本的局势都是一头雾水。现在的达延汗,都三十五岁了,这还是小王子吗?明明在几十年前,一刀杀绝成吉思汗后裔就能解决的事,拖到了今天,养成了心腹大患!” 这满堂之中,鸦雀无声,一个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唐伯虎都为她的威势都心惊,他不由想起七年前她在船上的狼狈模样,那时谁会想到,一个饱受折磨的孤女会有今天的本事呢? 张彩沉吟片刻,才试探性道:“御史,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蒙古是部落制,部落和汗廷之间的关系,远不如我们这么紧密,他们能因实力不济归顺汗王,也能因好处够多倒戈相向。” 月池道:“对,幸好还没等他完全统一。满都海福晋掌政时,降伏了鄂尔多斯部、蒙郭勒津部、喀尔喀部、兀良哈部。达延汗登基后与科尔沁部、察罕部、也可部和朵颜三卫结成了同盟。既然只是结成同盟,就表明他还无力完全吞并。再加上还有一个永谢布部的亦不剌太师在虎视眈眈……” 张彩点头,又开始拍马屁:“是啊,蒙古也不是一块铁板,御史洞察先机,圣上励精图治,怎会无解决之道呢?” 月池嘴角抽了抽,她道:“是啊,再加上还有尚质这样的良臣辅弼,胜算就更大了不是。” 张彩有些窘迫,不过适才严肃的气氛也随之一松。锦衣卫中的小队长脸上也露出点笑意。柏芳与秦竺对视一眼,秦竺举杯对唐伯虎道:“唐先生远道而来,兄弟们都没来得及拜见您。来,我们先敬您一杯。” 唐伯虎一愣,忙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这里的老白干极为浓烈,倒让他呛了个结结实实。月池笑道:“师父,悠着点。” 唐伯虎咂了咂嘴道:“也就还好。我就喝得急了些。来,咱们再干一杯。” 一旦推杯换盏,酒席上就热闹起来。月池写完信回来,这里还在闹腾着。她正摇头微笑时,忽然间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时春望了月池一眼,道:“我去看看。” 她大步走过去,门外是一个跑得面红脖子粗的兵丁,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李御史,朱总兵让小的来通知您,今晚在郊外发现了一队鞑靼人马!” 时春正待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月池的声音:“有多少人,打头的是谁,你们认识吗?” 兵丁道:“人数不多,就只有一百来个,被护在中央的,好像是个女的。左参将已经追上去了。” 月池道:“我们也去!” 她抬脚就要走,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