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武侯薛伦与西宁侯宋恺素来对镇远侯顾仕隆任总兵官一事嫉恨交织,这方阵突然变动,他们料想必是顾家小儿有心在圣上面前卖弄。阳武侯薛伦不屑道:“雕虫小技,也敢出来献丑。” 西宁侯宋恺正待和他一起讥笑时,忽然瞥见了大阵中央的一点金色,他定睛一看,忙紧紧捂住薛伦的嘴。薛伦被他按得一个趔趄,忙道:“怎么了,你有病啊!” 宋恺急眉赤眼道:“快闭上你的狗嘴吧,那是皇上!” 什么!薛伦忙扭头一瞧,只见大阵中央那人,头上红缨飘舞,身上金甲灿灿,手中的帅旗舞得虎虎生风,果然是朱厚照本人。他脱口而出道:“真是万岁!” 这样的惊呼上在群臣中此起彼伏,最终交汇成了山呼之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四野。刘健甚至抹起了眼泪:“本以为万岁成日是嬉游,未曾想,竟然真个是习了领兵之才。” 李东阳和谢迁也是一脸欣慰,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大家伙都是教过皇帝读书的人,被他折磨到,只要他肯多背一页书,都能欢喜好几天。如今他不仅多读了几页书,还学会了排兵布阵,瞧着像个正经人了,大家当然是欣喜若狂了。 朱厚照其人,按民间俗语,就是传说中的“人来疯”,人家若夸他一两句,他就越发要卖弄起来,但人家若不夸他,他就要卖弄到被夸为止。大臣们热泪盈眶的神情落在了他眼中,他笑着道:“都是诸位先生教导有功,列位臣工辅弼之劳。今日既是大阅之礼,也是谢师之礼。” 不论是文师傅,还是武师傅,嘴上说不敢,心里却是甜丝丝。是以,接着皇帝亲自去射箭,亲自去开火枪,亲自去点火炮,他们也不好意思像往日一样相劝,而是鼓掌鼓得震天响。 结果,闹到晚上,好几位老大人回去就发了高热,而蹦跶了一整天的朱厚照,罩甲内的锦袍都湿透了,在马头上迎风一吹,回去又开始咳嗽。 离开京城去宣府的葛太医是叫苦连天,可留在紫禁城的王太医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万岁这病因忧心疲累而起,本该宽心静养,可他倒好,一有起色就开始折腾,是以病情翻翻复复好几次。两宫太后已经急得多次责骂,王太医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本事来,可圣上不听医嘱,这病如何能根除。 就连给他把脉这会儿,他都在说话:“朕问你,上次朕叮嘱你的事,办得如何?” 王太医一愣,他回过神来低声道:“都办好了,臣都是取上好的药材配成丸药,给御史夫人送过去了。” 朱厚照微微阖首:“这事没走漏风声吧?” 王太医低头道:“臣一直小心谨慎,不敢走漏一点消息,就连皇后娘娘也是以为臣是为卖好,这才主动献药。” 朱厚照道:“很好。那服了你的这些丸药,如再多加劳累,病情会不会有所反复?” 王太医毕竟不是院判,还有些楞头楞脑,想问清病情:“不知圣上所说,是怎么个劳累法?” 朱厚照没好气道:“哎呀,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就是每日审案、看公文,之类的……” 王太医正色道:“启禀万岁,这也在多耗神思,还是以静养为宜。” 朱厚照面色一沉:“这样,你再去见一次方氏,让她写封信。” 什么!王太医一脸惊呆了的神情,他磕磕巴巴道:“可臣与李御史往日并无交情,这贸然上门,是不是有些……” 朱厚照喝道:“不准说那三个字!” 王太医一愣,他额头汗都生出来了:“是是是,臣与那、那位,素来没有交情,这上门说这么一句,怕是会让那位生疑。” 朱厚照心道,那可绝不能让他知道,他道:“那这样,你去见皇后,给皇后诊平安脉时,就说朕便是因疲乏过度,所以病情反复,再提一嘴李、不是,那个人,她一定能明白。” “啊?”王太医一脸茫然,他是太医,不是唱戏的,这怎么还要兼职去演戏呢? 朱厚照却会错了意:“啊什么啊,朕只是不想人好端端没了,那谁去办差啊!” 王太医躬身应道:“是是是,臣一定照办。” 他应下了之后,这才有机会安静地替皇爷把脉。诊断完毕后,王太医鼓起勇气道:“万岁,您既然知晓自个儿病情是因劳累而反复,如何不好生将养呢?” 朱厚照冷笑一声,他仰面躺在床上:“将不将养有什么用,朕就是死了,也没人会多问一声!” 王太医吓得脸色煞白,他忙磕头道:“圣上如此说来,叫臣下等惶恐至极,无地自容啊。” 朱厚照偏头看了他一眼:“怕什么,朕死了,老娘娘和内阁自然会另立新君,你再好生服侍,不也就好了。说不定,她们还更欢喜了。” 王太医这下是连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