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店里的事吩咐完了,第五鸿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这里就是在下在戏梦仙都的落脚处,你要是以后有不要紧的事儿要找在下,就跟丹茴打声招呼。” 男人发鬓白透,垂着眼,“嗯”了一声。 第五鸿翻了个白眼儿,他一生想尽办法往上爬,最看不起的就是遇了事儿如天塌了一般的孬种。 正如眼前这人。 原本念着从前有几分交情,他还想留人喝茶聊两句,现在他也没了兴致。 “行了,宗剑修,在下就不远送了,您好走。” 宗佑愣了愣,点点头,可他没走,而是抬眼看向第五鸿: “我在凡人境的种种你都知道,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 第五鸿嗤笑了一声,又看他一眼,眸光中透着些轻蔑:“不知宗剑修又想让在下说什么?你一贯将自己看得太重,从前你是济度斋的剑首,便觉得天下这正道公理都在你的肩上,又觉得自己比旁人都金贵,在下能弯腰,褚仙君能弯腰,唯独你被‘剑首’两个字撑着,就觉得自己不该弯腰。本以为你断了剑之后就能想明白了,进了凡人境却还是那死样子,隆安侯府离不了你,浙闽道离不了你,你心安理得跟自己应该还债的人离得远远的,再捧着一颗没人要的真心自己把自己感动得不行。” 说完,第五鸿摇了摇头。 从前他和宗佑也算是勾心斗角的同盟,现在他觉得这盟友实在不必再留。 宗佑离开了第五鸿的丹堂,一步步往前走,却又不知该去何处。 司徒尧对长乐公主万俟悠是一见钟情。 隆安侯府想要从夺嫡之争里退步抽身,法子多的是,他带着自己堂弟跟着五皇子到松园门前,只是想看看那位搅得繁京上下一片激荡的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模样。 真见到了人,他只一个念头——断不能让这世间的脏浊污了她。 所以他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俯身到了她的马下。 天上茉莉落云来。 秋叶不配被她踩。 后来给外人看的亲昵,有多少是顺势而为,又有多少是真心,只他自己知道。 “司徒尧,你说我用这把新造的角弓能不能射下大雁?” 司徒尧顺着公主的目光看向头顶的天,斜阳下,群雁南归。 看似柔弱的公主,不仅能骑马,还能射箭,剑法也很好。 世人以为她是一朵不经风雨的娇贵花,却不知道她很喜欢太阳。 “公主自然是能的。” 公主坐在马上看着他,搭弓对着那些大雁,夕阳的将她的脸都照得微红。 “算了,它们一年里奔波往复,不过是为了能寻一个能活命的去处。” 她放下了弓,看着那些大雁飞走。 司徒尧在看着她。 “司徒尧,我知道,你来我这儿,是想让我父皇把你逐出繁京,去浙州,如何?” “公主殿下……” “你有所图,我也有所图。”年轻的公主转头,与他的目光撞在一处,也不闪不避,“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也有想去的地方。” 一缕山风,把她的发丝揉乱,她高坐马上,渴望着远处的苍穹。 此后的数十年里,这是他反复怀念的风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