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的使女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三个人,微微一惊,看清林策屏退的手势立时遵命退下。 偷瞟着两个白龙鱼服乍至驿馆的郎君,林策乖觉地缀在队尾一同离去…… 万籁俱寂,风月无边,朦胧又旖旎是黑夜的至美。 月下花开无声,一位青裙佳人荡着秋千,宛如御风婆娑的蝴蝶无征兆地撞入两个郎君的目光中,惊疑是琼楼仙姝误落凡尘。 入了夜的拒霜花一改白日的淡妆素雅,将窃来的黄昏霞色给每一瓣皆浸饱了胭脂。 浓郁背景下空中那飞扬的裙袂成为鲜明的对比,映刻得生动,眉目间惬怀慵懒的意态,好比风摇拒霜花簌簌晃下一段旖旎风情。 少女细颈微昂,薄红唇色平添娇妩,覆上月光的颜容透着清皎高寒,翕动的长睫绽开乌润澄澈,粼粼眼眸投来温软眼风,唇际来不及收起的笑意像花瓣上的露珠,风一吹便散落无踪。 诧谔的表情转瞬即逝,容盈荡停了秋千握着彩绳看向莫名出现的两人,蹙着眉,笼着淡淡的不解。 驿馆暗卫怎会玩忽职守放任陌生人离自己这般近,抬眼定定端详,眸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又极快撤回。 对方的眼神太过专注隐含一丝侵略性,好像猎人瞧见猎物有着势在必得的矜傲。 她深感被冒犯到,有些不适地避开视线,四下寻觅使女踪影岂料统统不见行迹,只好起身径直走向廊下。 看着阶下端立仰面的少女,着绀紫锦服的郎君握扇一笑:“在下表字菩风,敢问——” “劳烦阁下略让让,莫挡住路。” 两道嗓音同步响起,容盈率先疾声截断他的话茬,双方面面相觑,一时寂静无言。 “是某失礼了。” 绀紫锦服郎君默默让出道,拢扇的食指击着扇骨,幽幽盯着少女离开的倩影,水波不兴的深眸似乎漾出微澜,浮现零星笑意。 经年不见倒是出落得一副云容月貌,却是比不得幼年可爱,变成了清冷寡语的美人。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夜风凉悠悠刮过,齐贽耳中灌进一句赞叹,喝了一肚子西北风,平白捡了场戏看,实在叫他五味杂陈。 最开始他认为圣人悄悄离宫到洛阳驿馆探望万氏女,实是图谋大计,看现今的模样确凿无疑,但谋的是美色抑或大计就很难说了。 他觉得有必要履行一个尚书仆射该履的职责,便提了个醒,“人已走远,您且先回房就寝罢,明日有的是机会。” 南宫旭若有所思,笑了一下,“是啊,来日方长。” 另一厢,容盈是在回屋的小径上碰见了先头消失的使女,睨着一个个屏息敛声的模样。 她也无意多作计较,一言不发的越过一干人等转去偏房探视双双病倒的水芙与宁画,可怜二人不服水土吐了小半程,一直不适,面孔病态的虚软之色至今才好转。 探视过后,她回房盥洗一新上了榻,阖着眼辗转反侧不能寐,脑中清醒得很,无半厘瞌睡的意思,索性披着衣下地喝茶,拎出一册《大应本纪》消磨时光。 本纪中详载大应列位天子的传记,是非功过真真切切,绝无杜撰成分。 前篇记述了旧朝覆灭之因。 燕哀帝昏聩残暴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民怨沸腾,各地义士斩木揭竿,以期合力推翻暴君统治寻得一位圣贤开辟清宁盛世。 在这批人里,太祖皇帝乃其中一支义师正和军的元帅,书中自开基立业的太祖生于寒微历遍艰辛,及至如何运筹帷幄一统方夏,纬武经文尽得民心都载得一清二楚。 只是字里行间有许多处居然提及江夏万氏,令容盈甚为奇怪。 本纪乃天子传记即使涉及旁人理该简略带过,另在《世家》、《列传》详记一篇,何故非要着墨于本纪? 兀自纳罕一阵儿,她大致总结了意思。 江夏万氏家主曾助太祖皇帝戎马打天下,立下卓绝功勋,又于虎林崖一役中智退敌军救太祖性命。 太祖为报恩情亲口许以万氏‘一代一后,一代一相’的永世诺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