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师父他老人家生前,曾经多次告诉师娘,说自己从未亲口将你赶出大竹峰……” 鬼厉的头低了下来,牙关紧咬着。 “师父对师娘说过的,十年前你没有什么错。今时今日,只要你自己还愿意的话,便还是我们青云山大竹峰的老七……小师弟……” 鬼厉的身子颤抖着,左手放在床铺褥子上,紧紧抓成了一团,脸上流出泪来。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当看到鬼厉的情绪慢慢平复,宋大仁又道:“你便随我去守静堂吧,师娘在那里为师父……守灵,她想见你。” “是。” …… 走出了拱门,看到的便是那个熟悉的环形回廊,宋大仁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宽厚的肩膀背部就像是一座小山。 鬼厉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后,不禁又想起了少年时,当自己初次来到大竹峰的时候,便是一路跟随着宋大仁,慢慢融进了大竹峰的世界。 回首往事,恍然如梦。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宋大仁的腰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宋大仁身上已经多了一条白色麻布,绑在腰间。 他脸色黯然,合上了眼。 走出了那条回廊,便远远地望见了守静堂。与平日里一片清静不同,今日的守静堂不停地飘出了烟尘香火,同时隐隐传来哽咽哭声。 宋大仁向守静堂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他忽有所觉,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鬼厉站在原地,怔怔望着守静堂,却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 鬼厉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不知怎么,他望着那个烟火飘荡传来哭声的守静堂,心中竟有了几分畏惧,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儿,不敢去面对将要伤心的家长。 宋大仁似乎看出了什么,叹了口气,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鬼厉的身子动了动,看了宋大仁一眼,默默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越走近守静堂,烟火的气息就越是浓烈,而哽咽哭泣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其中有师兄们的声音,却并没有女子的哭声,没有苏茹的,也没有他师姐田灵儿的。 终于,在宋大仁的带领下,他再一次地站在了守静堂的大门入口。 好几道视线瞬间转了过来,停在他的身上,鬼厉的身子有些发抖,然后一个人一个人地望了过去。 吴大义、郑大礼、何大智、吕大信、杜必书! 这些熟悉的面孔,此刻一一呈现在鬼厉的眼前,多年之前,他们曾是这世上他最可亲切的亲人,是他最可信赖的师兄。 他们的腰间都和宋大仁一样,绑着戴孝的白色麻布,他们的脸上都有悲伤之意,有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守静堂内,放着一个铁皮大锅,里面燃烧着火焰,站在旁边的师兄们,缓缓地将手中的纸钱放入火焰之中。 烟火缭绕,烟雾弥漫。 鬼厉怔怔望去,在那烟雾之后,田不易安静地躺在一张灵床之上,身上被弄脏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套干净的,整齐地穿在身上,看上去似乎他的容貌精神也安详了许多。师娘苏茹此刻坐在田不易的遗体身旁,伸出手握住了田不易的手,紧紧相握。 她的神情很悲伤,但是没有流一滴眼泪。她一身素衣,在她的鬓角发间,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那是清晨里还微带露水的野花,淡雅美丽,带着几分忧伤。 她紧紧握着丈夫的手,凝视着田不易的脸庞。 从小被田不易养大的大黄,此刻趴在灵床旁边的地上,无精打采,完全失去了平日里跳脱的性子。 鬼厉的目光落在了田不易身上之后,就再也移动不开了,他脚步沉重,慢慢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宋大仁默不作声地走到旁边,拿了一根白色麻绳回来,递给鬼厉。鬼厉看了看他,眼中掠过一丝感激之色,点了点头,接过了麻绳。 宋大仁向苏茹处看了一眼,道:“你去师娘那里吧。”说完,他向着田不易的遗体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当他的头抬起时,眼眶又有点红了。随即转身走到几个师弟身旁再次跪下,从旁边的吴大义手中接过一沓纸钱,开始慢慢地丢到火里。 鬼厉看了手中的麻绳好久,然后慢慢地将绳子绑在了腰间,灰白色的绳子在腰间缠绕着,带着几许悲哀,却又仿佛将他的心重新绑在了这里。 他默然前行,走到了灵床之前,跪了下去,向着田不易的遗体叩了三个响头,随后,转向苏茹,他跪伏在地。 苏茹转过身子,静静地看着他。 “弟子……”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的声调,重新开口道,“弟子张……小凡,拜见师娘。” …… 身后,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向这里看来,面上表情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