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相夷纠结片刻,到底是年幼,识人的本事也差些,完全没看出时归的算计和哄骗。 “不敢隐瞒七娘子,小生不才,两年前曾考中了秀才,按照原本的打算,是想念书科考的。” “秀才!”时归惊讶道,“你才多大年纪,能有十五岁吗?这样年轻的秀才,莫非你是神童不成?” 这番话又让祁相夷红了脸颊,连声否认:“不不不、不敢当,小生也只是在念书上有些许天赋,本以为能让爹娘引以为傲,谁知后面出了许多事。” 祁相夷也是积压了许多情绪,又一时低落,忍不住对时归将过去两年的经历和盘托出。 时归早就知晓他的过往,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发出几声惊呼,不时愤慨,最后惋惜道:“若没有那老道士胡言乱语,相夷的处境肯定与今日大有不同了。” “十岁的秀才,谁碰到了不要夸一句天纵奇才。” “不如这样吧。”时归说,“相夷若是不介意,我手中也略有薄产,可资助相夷继续念书,若能见你有朝一日高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啊?”祁相夷愣住,“这这——” 随着他回神,被惊得直接站起来:“小生说这些并非是想要七娘子资助,七娘子救我一命,已是没齿难忘的大恩,如何还能让您破费呢?” 时归没强迫,而是问:“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小生是想着,先找个能养活自己的活计,至于念书这事,夜里也能念,这样也不会耽误了白日的工作,互不干扰,也能适应。” 祁相夷声音低了些:“不怕七娘子笑话,小生自懂事起,就只有念书一条路,这些年有爹娘供养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倒错过了许多。” “还是爹娘兄姊接连离世后,小生才认识到之前的错处,念书虽重要,但人这一生总不能只会念书,若当初我多帮爹娘兄姊分担家务,焉知今日……” 他牵强地笑了笑,声音愈发低沉:“此番遭难,或许也是一个契机,叫小生抛下那些无用的自恃身份,真真切切深入到劳苦大众中,哪怕最后荒废了学业,又或者止步于秀才,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时归没应声。 她只是又想起一些事。 尤记得书中的主角入朝为官后,除其刚正秉性外,另一为人称道的,乃是其一心为民的性情。 比起那些一心圣贤书又或者官勋之后,祁相夷尤能体悟民生疾苦,更多次为民请命,外放时的许多政令,都深受百姓推崇爱戴,也是因此,给了他三升的底气。 时归之前有想过,要不要把祁相夷带回京城,好吃好喝地把人养着,剩下的随便他继续念书,还是荒芜度日,只要人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余下都不重要。 但听了祁相夷这番话,她又有了不同的体会。 倘若祁相夷当真是一边给人做工一边念书,做工几年,定能看遍人间百态,对百姓也好,对人生也罢,也能多出许多感悟,入朝后能脚踏实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从情感上讲,把人逮到身边是最稳妥的法子。 可若因此毁掉一个能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对百姓来讲,又着实有些遗憾了。 甚至说,祁相夷的存在,除了对她和阿爹不太友善外,余下的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朝廷,都是不可多得的存在,清官难得,好官可更难寻觅。 “七娘子?”祁相夷看她半晌不语,只好提醒一声。 时归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犹豫。 祁相夷误会:“七娘子可是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小生可能是有些不自量力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并非如此。”时归开口,“我只是为相夷的话所震撼,一时回不过神罢了。” 祁相夷眼前一亮:“七娘子也赞同我的说法吗?” 时归点了点头,沉吟道:“我原想着资助你念完书,但听了你的抱负,才知是我狭隘了,若真莽撞给了你银两,反是对你的侮辱了。” “既然这样,我另有一个主意。” “七娘子请说。”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