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知已睡了多久。 颜玉央一时呼吸凝滞,疑心是自己幻梦错觉,欲触碰,却怕惊醒这一场镜花水月,连幻梦错觉也消失无踪,于是只敢缓缓伸指悬浮在她眉间脸颊虚虚描摹,最终停驻在她额角那处微凸的刺面上: 奉敕不杀,刺配崖山 这张脸与初遇之时全然不同,如剥开顽石得见美玉,斑斑污泥出水芙蓉,清艳脱俗,偏又英气俊朗,雌雄莫辨,昔日白马银枪少年英姿,该是何等风流倜傥?无怪乎是声名远播的裴四郎,也无怪乎后来要改头换面才能行走江湖。 这张脸与初遇之时似若相仿,那眉宇间是一如既往的隐忍坚毅,眼底是从未变过的清明赤诚,宁折不屈,玉石俱焚,任富贵威武都不能叫她头颅低下半分,是和亲使接风宴上众目睽睽刺向仇人的那把剑,是青海湖漫长无际水道中握紧他的那只手,是他从碧水寒潭中被救起后睁开眼望见的那双眸。 他清楚记得那个叫阿英的姑娘的模样,可一个人记得太久,却反而模糊,与眼前这张脸渐渐重合,倒也分不清哪些是回忆,哪些是现实了。 然而她呢?她还记得昔日种种吗?她愿意记得吗? . 裴昀半梦半醒间,只觉面颊传来些许痒意,缓缓睁开眼,朦胧间见到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她不知何时从脚踏到了床上,与颜玉央同塌而眠,彼此面对,额头相抵,鼻尖若有若无的触碰,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颊,无一处肌肤相贴,却是无法言说的暧昧。 她方醒,他未眠,四目相对,清楚在眸中望见彼此。 如此耳鬓厮磨,如此同床共枕,仿佛已经历过千百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她用手背轻贴他的额头,察觉到高烧已退,又拉过他的手腕用三指切脉,确认他脉象已大为缓和,不禁心中稍松。 他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指尖轻抚过她的耳郭,开口道: “你守了一夜?” 他的嗓音喑哑干涩得仿佛粗砂纸,打磨过这平整静谧的清晨。 她向后一躲,避开了他的手,冷淡道: “当日临安七夕夜,你也顾看过我,此番我不过还你人情。” 颜玉央手中动作僵在半空,顿了片刻才缓缓收回。 “那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你心知肚明。” 裴昀一个翻身跃下地,立在床边三步之外,从怀中掏出一红布包,面无表情道: “我知天书在你手中,但现在赤灵芝在我这里,你我一物换一物,公平交易。” 颜玉央眸中细微光彩几不可查的黯淡了下去,他低垂眼眸,扯了扯嘴角,颇为自嘲: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