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抬地道: “食盒就在桌上,他们试过毒了,你下来走两步。” 江蓠往床上一倒,“好远啊……我没力气走。” “那就歇歇,等会儿再喝奶茶。” “我现在就要喝。”她在床上变换着姿势翻滚,一会儿脑袋朝墙,一会儿脚搭着枕头,就是不下来,哗哗地抖着被子,“我要喝奶茶,我要喝奶茶。” ……又来了。 楚青崖揉了揉额角,放下笔走到桌前,打开食盒,里头有一个烫手的陶罐和切成片的冻梨,并一小碟洒着葱花的白切羊肉。他把陶罐里的奶茶倒在瓷杯里,吹了吹端到床边,江蓠眼尖地看到盒子里还有两根芦杆,又叫他把杆子拿过来,她要吸着喝。 浓郁的奶香飘进鼻子里,入口微咸,有滋有味,一杯很快就喝完了,杯底有颗煮到绵烂的红枣。 “好喝吗?” 吃饭时他提了一嘴,她就闹着要喝,只好大晚上派人跑去街上买夜宵。 “还行,我以为是甜的。”她打了个饱嗝儿,把红枣倒进嘴里吃了。 “这是从草原上传过来的喝法,牧民缺盐,奶茶里加盐才是好东西。”楚青崖又把食盒端到炕橱上来,“满意了?自己看会儿书。” 江蓠耷拉着嘴角,“你都写了一个时辰的信了。” 他失笑,把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细软的头发,“怎么变粘人了?一个时辰没陪你就耍性子。出了十五,年就过完了,我是要当值做事的。” “你又不用和这里的小吏一样去点卯,”她闷闷地道,“过年我们也没歇几天。” 他扯了扯她的脸皮,“夫人没官身却操着忧国忧民的心,年都没过好,可我是靠做官养家糊口的,要是懈怠了,哪天被有心人拉下台,夫人要喝奶茶我都买不起。” 江蓠想了想,“那好吧。” 然后百无聊赖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梁,“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啊?今日国子监都开学了,率性堂是考分制,每个月都要考核,坐堂听课也算分,我旷课几天可以,旷半个月就太不像话了,先生们一生气,也许就不给我赴会试的名额了。” 楚青崖坐回书案后,继续写他的信,“会试在三月十五,就差两个月,你能听多少堂课?等我回去见祭酒,跟他直说。” 她忽地哀叹了一声,蹬着被子:“我跟你在一起都变傻了!你给京官写信,自然是这几天回不去。” “后日我和陈灌带五万靖北军捆着齐王去干江,你要是非得回京,就让缁衣卫跟着。” 她疑问:“你也要去吗?” “我不去怎么办,让他们真打起来?五万靖北军加上五万京军,就是做个门面,陈灌拨给我多少人,我给他原样还回去。前年江东的叛乱也是我去平的,一个郡王谋反,战死了几万被抓壮丁的百姓,去年他们那儿的赋税就收不上来,这笔账我还记着呢。陛下初登基,不好大动干戈,坏了民生,我想着阵前拿齐王招降,干江的叛党就乖觉了,他们充其量凑个十万人出头,硬碰硬讨不了好。” 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屋中,江蓠歪在枕上听着,目光移向窗纸,外面漆黑一片。 傍晚下人们把新榻和茶几抬了进来,又换了被褥衣物,他们脸上的表情隐藏得不够好,嘴也不够严实,比如那个跑腿去酒楼买夜宵的小厮,他站在花园里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楚青崖都听到了,故意和颜悦色地点了他去。 门窗透音,隔墙有耳,还是陈灌的耳朵。 江蓠狐疑地望着他,楚青崖终于写完信,叠进函中,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眼中带了丝笑意。 ……狗官果然是老油条。 她朝他做口型:“五万人原样还给陈将军?” 楚青崖也朝她做口型:“他想得美。” 他咳了一嗓子,出声道:“那冻梨化了,快吃吧。” 翌日檐下冰凌消融,园子里露出衰黄的草地。出了元宵,已是六九天气,晴空万里,略无薄云,官署里牵出两匹高头大马,一黑一红,率领护卫自东向西驰过长街,出城门点兵去。 楚青崖是两朝天子最亲信的重臣,有在外决断之权,惯行生杀予夺之事,三天前命陈灌调齐了所需轻骑,都是未成家的青年,占靖北军三分之一人头。这些来自各地的士兵自从击退北狄,就一直在威宁省休养生息,有的在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