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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把习惯改过来,右手苦练了极漂亮工整的馆阁体,专门应付科举。阿芷不听劝告,也学她写馆阁体,现在已经写得很好了,但哪有八岁的小姑娘写这个的?

    楚青崖若看见,定会起疑。

    “夫君见笑了,”她尴尬道,“这孩子脾气有些大,我去哄哄。”

    “我却觉得夫人脾气甚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和她说?你这样对她,叫她今后一直记着,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天天要拿这个来呛你。”

    楚青崖从竹凳上站起,举袖闻了闻,酒气已经散了,便走到门口敲了两下,“小妹,你来写几个字与我看。”

    江蓠大惊,一个箭步冲到门前,示意他稍等,火速推门而入,把正哭着的阿芷拉到床角,低声道:

    “对不住,姐姐刚才是迫不得已。你这字是我教的,是考试用的,若姐夫知道我去考试,他就要同我和离,咱们家就要赔钱。记住,千万不要跟他提这个,字也不要给他看。”

    阿芷被“赔钱”两个字镇住了,反应了一会儿她的话,半懂不懂地点头。

    她只知道姐姐一年之中有好几个月都会出门考试,每次考完试都会带银子回来,家里的用度就有着落了。

    “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姐夫的吗?”

    真不愧是她聪明的好妹妹!

    江蓠道:“不要把书架最里面那几本书给他瞧见。”

    那些是历年科举程文集,每年春闱放榜后,朝廷都会派人撰写答案,或选录进士的文章,给考生当范例。这样的东西出现在闺阁小姐的书架上,简直太奇怪了。

    “包在我身上!”阿芷擦擦眼泪,拉着她去门口。

    门一开,这小姑娘便对楚青崖道:“姐夫,刚才是我不对,想写几个字糊弄过去,姐姐已经跟我讲过道理了。你来得正好,给我讲讲堂兄们做的诗吧,是我从江府的私塾里抄来的。”

    江蓠笑道:“夫君,我这妹妹挺缠人的,劳烦你了,我去同娘亲说会话。”

    楚青崖看着这一大一小,心底泛起疑惑,面上波澜不惊:“你去吧。”

    江蓠暗自舒了口气,去了母亲房里。

    短短三日,燕拂羽又瘦了一圈,气色倒好,拉着她东问西问,可看在江蓠眼里,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更不敢与她提代考闯祸之事。

    母亲知道她在做什么营生,当初若不是江家把她们母女二人逼得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进桂堂,七岁就替财主家的儿子考秀才。当今这世道,读过书的女子想要以此谋生,不知有多难,若是不读书,倒能腆着脸去卖艺卖身,小时做丫鬟,大了当姨娘;读了书,便晓得了圣人教训,“贫贱不能移”、“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之句记在心中,每每要向荣华富贵迈出那一步时,都会替自己觉得不值。

    燕拂羽早年全家被抄,没入教坊,没有选择,她不想让女儿的命跟她一样,江蓠自小决定要做什么,作为母亲是不会阻拦的,只会让她想清楚。

    嫁给楚青崖,江蓠只想了短短一刹,可她想清楚了,要保全一家三口,这是成本最低、最可行的方法。

    她要让这件事获得最好的结果,争取一切可为她所用的人。

    母女俩说了会儿体己话,燕拂羽揭开床边竹筐的罩布,“阿蓠,这些是你让我做的荷包,你看行不行?”

    江蓠拿出一只荷包,愁眉苦脸,“娘,我不是叫你做粗糙一点吗,你绣的也太好看了,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做的,而且也太多了。”

    袋子里有鸳鸯、荷花、并蒂莲的小荷包,五颜六色,巴掌大小,可以挂在腰间。

    燕拂羽语重心长:“从提亲那日起,我和嬷嬷统共给你绣了三十个,还有二十二个没做。阿蓠,你现在是一品大员的正室夫人,回京是要受陛下诰封的,平日不用自己做针线,这荷包你只捡好日子送他,一年送一个,管到七十岁,阿芷在里面写了数字。你方才拿的是十年后的荷包,所以要精致些,筐底都是糙的,这几年先拿这些送。”

    江蓠拆开一看,果然用纸片写着“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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