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秀已近临盆,身子颇为笨重。顾谨礼体贴地搀扶着她的一只胳膊,小夫妻两个慢悠悠地回了寝室。 方云秀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得以说出口:“大哥在边关打了胜仗,顾家的暗卫杀了吐蕃太子,如此显赫的战功,竟未见祖母展颜欢喜。反而严加管束顾家上下。这等事要是传出去,保准没人相信。” 顾谨礼浓眉微挑,笑容中带着自豪:“祖母素来如此。” “二伯父大伯父身故,祖母再伤心也会撑着定北侯府的门楣。打了胜仗,顾家声势鼎盛,祖母也不会得意忘形,而是约束我们不得轻狂行事。” “正因为祖母如此,我们定北侯府才能屹立数年未倒。便是齐王领兵谋逆,也未动摇我们顾家的根基。” “顾家传承百年,传承的不止是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更是顾家的忠心和风骨。” “你嫁来时日尚短。待过上几年,你便会明白了。” 方云秀听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由衷地叹道:“祖母实在是值得人敬重的长辈。” 那是当然。 顾谨礼笑了一笑,心中满是骄傲。 …… 隔日。 椒房殿里。 众孩童一起向顾莞宁行礼问安。或称呼姑母,或称呼姨母,或是舅母。称呼不一,听着颇有趣味。 顾莞宁目中泛起笑意,嘴角也微微扬起:“都平身吧!” 和往日一样,顾莞宁一一询问众孩童的课业。轮到玥姐儿的时候,顾莞宁神色淡漠了一些,却一样张口询问。 玥姐儿柔顺地答道:“回皇伯母的话,我近来练字颇有进益,太傅今日还夸赞过。” “是啊,玥堂姐的字已经写得十分漂亮。”阿娇笑着插嘴:“玥堂姐练字不过两年多,便已有这等成果,委实令人钦佩。” 玥姐儿清秀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目中露出怯生生的一丝希冀和亮光。 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狗,等待着主人的抚摸和夸赞。 顾莞宁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对玥姐儿的喜爱和怜惜,和对萧睿彻骨的憎恶仇恨,若能泾渭分明互不相干,该有多好? 过了片刻,顾莞宁才轻声道:“玥姐儿这般努力,才有今日的成果。你们也该向玥姐儿多学习才是。” 玥姐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脸上涌起喜悦的红晕。 俊哥儿第一个张口笑道:“姑母说的是。以后我们一定向玥表姐学习。” 玥姐儿迅疾看了俊哥儿一眼,略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顾莞宁对俊哥儿是真心疼爱,也格外宽容,抿唇笑道:“俊哥儿近来课业如何?” 俊哥儿从容应道:“侄儿不敢妄言,借用太傅之言,天资虽不及大皇子殿下,倒也占了一个勤字。” 看着俊哥儿,便如看着年少时的顾谨行一般。天资不算最出众,却沉稳踏实,勤奋上进。这样的俊哥儿,实在讨人喜欢。 顾莞宁目中笑意更盛,口中却未多夸赞。 人多说话不便,俊哥儿颇有耐心,一直等到午饭后,才窥到闲空,凑到顾莞宁身边:“姑母,曾祖母让侄儿带几句话。” 然后,将太夫人的叮嘱娓娓道来。 顾莞宁听完之后,心中涌起阵阵感动和钦佩。 祖父离世多年,全仗着祖母支撑起定北侯府。在顾家名声鼎盛之际,仍能保持清醒冷静!祖母的胸襟睿智,远非常人可比。 “好,这些话我都记下了。”顾莞宁目光柔和,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也替我带几句话回府。” “祖母的金玉良言,我受用不尽。让祖母放心,孙女虽为皇后,自当谨慎行事,不会因娘家势大生出自骄之心。” 太夫人特意让俊哥儿带话进宫,是委婉地提醒她,万万不可依仗娘家便不将皇上和太后放在眼底。 俊哥儿点点头,默默地将顾莞宁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 当晚,萧诩从顾莞宁口中听闻此事,不由得失笑:“祖母这般小心,莫非是信不过我这个孙婿?” 顾莞宁心平气和地应道:“祖母当然信得过你。不过,顾家以军功立足朝堂,和普通后族不同。行事低调,也是应有之义。” 像闵家,如今全仗着闵太后之势才跻身顶尖世家之列。说句不好听的,闵太后一旦归天,闵家便会式微。 而顾家,便是没有她顾莞宁,也依然是大秦最顶尖的名门世家。而且会一直延续下去。 萧诩立刻笑道:“祖母生性不喜张扬,对子孙管教约束颇严,就连你这个出嫁多年的孙女也要聆听祖母教诲。如此甚好!也只有这样的祖母,才能教养出这般优秀出众举世无双的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堂堂天子拍起皇后的马屁来,堪称麻溜!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