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在往日,顾海少不得要调侃侄女几句。不过,今天刚发生这样的大事,顾海满腹沉重的心事,无心说笑。很快便扯回正题:“你打算如何处置你母亲?” 顾莞宁目中闪过冷意,淡淡说道:“母亲病弱体虚,不宜再见外人,以后就在荣德堂里养病。荣德堂里人多口杂,只留下四个一等丫鬟伺候就行了,其余的丫鬟婆子一律打发到庄子里做事。” 这是要软禁沈氏了。 顾海点点头,又提醒了一句:“荣德堂外多派些侍卫守着,免得有人不慎误闯进去。” 以后,沈氏只能在荣德堂里待着,不能踏出荣德堂半步,更不能让她见任何人。 顾莞宁应了下来,又低声道:“为了不让人生出疑心,就说母亲得的病症会传染。也免得大伯母三婶还有堂兄妹们去探望。” 想瞒过外人,就得连府里的人也一并瞒下。 顾海赞许地看了顾莞宁一眼:“你想的颇为周全,就这么办吧!”顿了顿又道:“阿言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提起顾谨言,顾海心里颇为些复杂。 往日,顾海最疼这个侄儿。一来顾谨言是顾家嫡孙,将来要继承侯府家业。二来,顾谨言天资聪颖谦逊有礼又生的眉清目秀,天生就讨人喜欢。 然而,真相是这样的残酷! 顾谨言根本不该姓顾,他是沈氏和沈谦私~通生下的儿子。他的存在,是对死去的顾湛的羞辱,也是对顾家的羞辱!杀了他,是永无后患的最佳办法。可太夫人和顾莞宁都坚持要留他一条性命。 果然是妇人之仁。 顾莞宁似是看穿了顾海的心思,轻声说道:“等阿言醒了,我有些话要问他。三叔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置阿言,给你一个交代!” 顾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再多言。 …… 顾谨言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当他睁开干涩的眼睛时,头脑昏沉,思绪麻木,反应也比平日迟缓得多。 窗外光线黯淡,看天色,应该是黄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胃里空空的,却毫无饥饿的感觉。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台,光线昏暗。触目所及处,是熟悉的白色纱帐。 这是沈氏的屋子。 他正睡在沈氏的床榻上。 顾谨言费力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沈氏的脸庞。这张脸,他看了足足七年,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是他的母亲,是这个世上和他最亲近的人。 可此时此刻,他看着她,只觉得陌生而可怕。 他已经跌进了万丈深渊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不知不觉中,顾谨言已是泪眼模糊。他先是无声地耸动着肩膀,然后渐渐呜咽出声。就像一只受了重伤又迷了路的小兽,满心的绝望无助。 沈氏被哭声惊醒了。她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眼。 昏睡前发生的一切,瞬间涌上脑海。沈氏控制不住自己,全身哆嗦了几下,巨大的慌乱惊恐在心头涌动。呼吸急促而困难。 她苦苦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已经全部曝露。 顾谨言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阿言!”沈氏沙哑着喊了一声。 顾谨言将头扭到另一侧,泪水涌得更快更急。 “阿言,”沈氏满心酸苦,竭力放软声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瞒哄骗你。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瞒着你。其实,那一天我和五哥在一起被你发现的时候,我就想将一切都告诉你了。我是怕你承受不住……” “你什么都别说了。”顾谨言哭着打断沈氏:“什么都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声音凄厉而绝望。 沈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阿言,你别恨我。我求求你,你别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这个儿子。你别恨我……” 他怎么能不恨她? 他明明应该是顾谨言,他的父亲应该是大秦朝最赫赫有名的定北侯顾湛,他应该是顾家唯一的嫡孙。他一直以自己的身份为傲,坚信自己会将顾家发扬光大。 忽然间,这一切都成了破碎的泡影。 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生! 他根本就不姓顾! 他的父亲,是那个懦弱又可鄙的沈谦! 他的世界,在一夕之间已经被倾覆。 顾谨言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这一声喊叫,甚至比沈氏之前的嘶喊更尖锐更疯狂! 沈氏惊吓得睁大了眼睛,顾不得快被震破的耳膜,慌乱地搂住崩溃的顾谨言:“阿言,阿言!你别这样,你别吓我……来人!快来人啊!” 第173章 处置(二) 顾谨言的嘶喊声和沈氏的哭喊声混合在一起,在荣德堂里回响不休,却毫无回应。连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