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彻云霄。地上的每一个物体,每一种生命,都在肆虐的沙尘暴的袭击下,别无选择地面临了一种生死攸关的磨难与考验。风沙中的人,都不敢再动了,只有相偎在沙坡坡下,才能躲过这可怕的风头儿。黑风口的沙子,却迫不及待地汇进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中,向红沙窝村呼啸而去……村子遭殃了。 一棵百年的老白杨树,被拦腰折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绝响……一只老母鸡,迅如闪电般飞逝而去,一头撞死在了饲养院的西墙上……一只小花狗箭一样随风射去,不知射向何方…… 后来,《镇番县》志做了这样的记载:沙尘暴来势异常,凶猛如虎,飞沙蔽日,力撼天地,持续半天一夜,毁坏良田四十八万亩,摧毁老树三千余棵,卷失牛羊驴马两千四百二十头,伤亡人员十二名,此乃我县历史上最大的一场沙暴……沙尘暴过后的红沙窝村,满目狼藉,一片凄凉。新栽的防护林带,压在沙窝上的麦草棱子,搭在房檐上的柳棵,几乎都被狂风乱沙卷走了。凡是能够被它掳走的,都被它掳走了,房顶上裸露出了光秃秃的黄泥巴,一下子显得丑陋无比。最致命的是,刚刚出土的田苗,还没来得及抽叶,就被沙压了。有的被压得趴了下去,有的干脆被埋到了沙子下面,再也直不起了腰。唯一能展示村史的几棵钻天杨,有的被拦腰折断了,有的被连根拔了。红沙窝村失去往日的灵光,仿佛得了一场重病,没有了精气神。人们的脸上挂满了死灰一样的惨白,相互见了,不说别的,只是骂天:“日他贼先人,这杂种老天爷,活混了!活苕了!把田苗给我们压了,让我们吃球哩?”“活不成了,老天不让咱活了。”人的心从此凉透了,于是,揪心的悲痛便化作一首凄婉的长歌,在红沙窝村的上空飘荡了起来……爹死了,娘嫁了 哥哥嫂嫂没搭了 房屋田产让沙压了 背上褡裢逃荒吧 …… 那悲伤凄凉的唱腔,声声似咽,句句如泣,仿佛满载了人生的无奈和辛酸,备感前途的不可预测和无限渺茫。让人听了,难受得要死。一些上了数岁的老年人,一听这曲儿,就唏溜唏溜地抹起了眼泪。 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死守在这里,活活的等死!树挪死,人挪活。挪不了窝儿,就去讨口饭,先把命保住了再说。于是,村口结集了一群又一群的男女。汉子们打点好了行装,打算到外面去谋条养家糊口的生路,老人、婆娘们则背起了褡裢,拖着半大娃们,想到外面去讨吃。人们三个一伙,五个一堆,诉说着别离,叮咛着嘱咐着,有的抱头痛哭,有的挥泪作别。大家都知道,背井离乡的日子不好过,当讨吃的日子更不好过,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田苗让沙埋了,就等于埋了一年的口粮,也埋了村人的希望。要不是这样,谁愿意去当讨吃,谁愿意餐风宿露,遭别人的白眼?没办法,老天不长眼,有啥说的呢?没说头,走吧!走吧!就这样,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地上了路。那路上,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沙尘,渐旋渐高,留在了半空里,久久不肯落下。 但是,谁也没想到,人们刚刚走出村口,就被前面迎了来的大队支书老奎挡住了。 老奎不老,才二十来岁,因名叫张多奎,大家为了省事,就叫他老奎。刚才,老奎还在地上刨着沙子。他不是用耙子刨,而是用手刨。他本来是带了铁齿耙来的,怕耙齿伤了麦苗,就把它放到一边,用手刨了起来。刨着刨着,沙土就在他的手指间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细尘,如灰色的烟雾,漂浮在了他的周围,渐渐地,便将他笼罩了起来。他的手指粗而硬,一根根的指头,像老树的根。叉开时,就有了铁齿耙的坚硬,又有了铁齿耙儿没有的弹性。当他手指揽过沙子,触到纤细柔软的田苗时,心就由不得咯噔了一下,他怕用力过猛损伤了田苗,就轻轻地滑过苗根,将沙子揽到了一边。揽过了沙子,就看到了田苗一根根地从指缝中站直了身子,他便越发来了精神。不一会儿,便刨开了一小方绿田,心就随着绿田亮了开来,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看到了一片摇曳在晚霞中的麦田,翻着一浪一浪的金黄。他甚至还嗅到了一股麦香,从田野里飘来,浓得像一层雾,稠密地笼罩在田野的上空。 老奎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那种声音。那是脚步声,先是凌乱的、拖沓的,渐渐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