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门外的陆朝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他缓缓地蹲了下来。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在快餐厅打完临工,从店老板那里得到了免费的剩菜,打包带给家里的小姨和表弟。 隔着并不严实的门,他像是如今这样,听见了里面林曼霜的叫骂声。 门内的林曼霜跟所有被生活压迫到极点的中年妇女一样,即便没有任何人倾听她的牢骚和抱怨,嘴上却依旧念念叨叨,事无巨细数落着生活中的不如意。 所以陆朝当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静静等着,等待着他的小姨在这珍贵的个人时间中发泄积攒多日的压力,因为林曼霜在他面前总是克制着自己的负面情绪,那是她出生的家庭给予她最基本的教养:永远不能在后辈和孩子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 然后他听见了一句话。 “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他还不消失!他是想逼死我吗?!” 站在门外的陆朝倏然握紧了拳头。 这里面的“他”除了自己之外,还能是谁呢?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平日里其实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小姨对他的厌恨,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憎恶她,她只是太难受了,无处发泄,结果就变得越来越扭曲了。 陆朝相当平静地将塑料袋挂在了门把上,从家门口踱步离去。 但是他没有离开太远,他只是坐在一片黑暗的楼梯下,抱着自己的膝盖,思考着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他坐下来没多久,就听见了“嘎吱”一声。 林曼霜打开了房门,屋内的灯光倾斜而出。 躲在楼梯后的陆朝屏住了呼吸,然后他再次听见了那句话,声音不大,却飘荡在走道中,直到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耳廓中回响。 “别回来了。” 然后是重重地关门声。 陆朝不知道自己的小姨当时有没有发现他就躲在不远楼梯下,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在楼梯上坐了大概半个小时,最后选择实现自己从小敬爱着的小姨的这个微不起眼的心愿。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门外的少年捂住了脸,门内病床上的女人也捂住了脸,两个人的指缝之间同时渗出了晶莹的泪水。 *** 陆日晞安静地听着无助的女人哭诉自己的罪行。 因为陆朝不在,林曼霜便将这个房间当做了她的告解室,将陆日晞当做自己可以对之倾诉罪孽的圣职者。圣职者只会倾听,不会批判她的丑恶,亦不会将她的罪行泄露,只会代表神宽恕她的罪过。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可应该沉默的圣职者这次在罪人告解完自己的罪状后开口了—— “是这样啊。”陆日晞垂下了眼眸,似乎在回忆什么,“所以那孩子才不愿意将你的联络方式告诉警察。” 她的话让林曼霜愣住了。 “陆朝在派出所的时候拒绝将你的联络方式告诉警察,我将他接出来后,他也不愿意跟我说。”陆日晞说。 明明她只是在陈述着自己的回忆,毫无谴责的意味,每一句话却像是刀一样剐在林曼霜的心上。 “我当时以为他是怕你担心,怕你责骂他。”陆日晞明白了什么,“原来他真的只是不想回家……” 林曼霜泪如雨下。 陆日晞从林曼霜那里抽回了双手,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我不是你,我没办法站在你的位置去理解你的痛苦,我知道我并没有资格对你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