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无端生出的烦闷,陈庚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着眼睛却管不住自己胡乱的心。 起身下床,趿拉着鞋出了屋,门檐下不见那妇人,便看向了那道小门。 灶台前的妇人虽弯着腰,却不似往日刷洗一般人还站着,仿佛整个人都要蜷着蹲下了,只那只露出来的细胳膊还紧紧抓住了灶沿。 陈庚望看得心一颤,两步并作一步,将人一把揽了起来,直奔里屋。 宋慧娟被他放在床上,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来,蜷缩着身体,双手还紧紧按住肚子。 陈庚望见她痛得这般难耐,站在床前却是束手无策。 “咱这就去看大夫。” 敌上自己的妇人,面对他解决不了的事儿,便只能低头求人。 陈庚望顾不得去寻架子车拉她,将她扶起,靠在床梆子上,站在床前弯了腰,对她说,“上来。” 宋慧娟仍是清醒的,她瞧着弯在面前的身子,伸出了胳膊,挂在了那处脖颈上。 这日午间,虽少有人还在路上,可陈庚望背着妇人出门的事儿还是被人瞧见了。 陈庚望急匆匆带着人到了诊所里,大夫把了脉,问了几句,给出个答复,“照理说就是吃不下也不该疼这么厉害,要不你带着嫂子去城里教人家拍个片子看看?” 陈庚望等了个这样的答复,也知道他这里是没法子了,便点了头,“成。” 说罢,陈庚望扶着人站起了身,这时宋慧娟已经好了很多,瞧着他伸过来的胳膊也还是搭了上去。 两人朝着那座院子的方向慢慢走着,新铺的砖路晒得烫人,路旁两侧的杨树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不停的蝉鸣声掺杂其中。 “明儿咱去市里。” 宋慧娟没应声。 陈庚望偏头看了眼还搭在胳膊上的那只手,又说,“教城里的大夫看了,咋说先止住疼。” 妇人仍是没应他,陈庚望多少明白她的顾虑,去年老宋头进那几趟医院就把人折腾怕了,他也晓得那地方的厉害,可回想起她方才在灶屋的那一幕,他心里还是舍不下。 进了家门,宋慧娟已经没了力气,躺在床上也难得睡了一觉。 陈庚望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直到天黑。 “炒个鸡蛋罢?” 一句话唤回了失神的陈庚望,头顶的灯被妇人拉开,她边挽着袖子边往出走,似乎晌午那场事没有发生一般。 “成,”他点着头,站起身,同妇人一起进了灶屋。 一个立在灶前,一个坐在灶下,暖黄的灯光落在中央,不对案桌,也不对灶台,旁处便都是泛着黑的。 盛饭时,陈庚望看了眼她那小半碗豌豆粥没说话,见她只掰了半块馍馍也没说话。 直到两人重新躺在床上,陈庚望才开了口问,“这会儿还疼不疼了?” “不疼,”身旁的妇人应道,“也不是见天疼,不定啥时候哩。” 陈庚望望着头顶的床帐子,又说,“明儿咱去市里教大夫看看——” “我怕。” 她一开口,陈庚望的话就停住了。 “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时,陈庚望的心仿佛都被她攥住了,他顿了顿,硬着头还紧紧盯着头顶的床帐子,“咱就教大夫看看咋止住疼,别的咱不看。” 两人再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陈庚望才转过了头,看着背着他的妇人,拉上了滑在胳膊上的被子。 次日,天亮,两人便坐上了去往市里的汽车,过得个把钟头,终于看见了那栋白色的大楼。 再次看见这栋楼,宋慧娟心里却不似送老宋头来时那样慌张,反而是旁边的陈庚望,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这栋楼,拉起身旁妇人的手,对她说,“走罢。” 两人就这么踏了进去。 照着女娃娃们的指引,陈庚望挂了号,交了钱,同身旁的妇人一起进去见了大夫,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满医院的绕着做检查。 抽血,拍片子,一道道于宋慧娟而言已经不陌生了,去年照看老宋头时都见识过了的。 做完检查,结果当天出不来,要等三天才能出来,俩人便顶着大太阳走出了那栋楼。 陈庚望看了一眼身旁的妇人,被折腾的不轻,精神也不大好,指着对面街上的面馆说,“吃了饭咱再去坐车。” 宋慧娟点头跟上,早起怕做检查,俩人都空着肚子出的门,撑了一上午,铁人也受不了。 一间小面馆,大小同他们那间小灶屋一般,但店里的面要价却不低。 一碗面八块。 宋慧娟自知吃不了,便要起身,坐在对面的陈庚望还问,“要一碗这个鸡蛋面成不?” 宋慧娟摆摆手,“我吃不下,要是有汤,喝完汤就成。” 陈庚望转头,盯着旁边的墙看了一遍,站起身,“这儿没,都是面,要个啥汤?” 宋慧娟也站起了身,“我去,你先教人家做面。”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