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拿起一看,望湖院的用度上,赫然列着冬日采买新鲜菜蔬的花销。 太子妃也是初次得知此事,她看了两眼,便放下了账目。 望湖院早有准备,不声不响做好了安排,要将她打进地狱,太子妃并不感到奇怪。 既然已经审清了太子妃的罪行,齐重渊不想再多说,看向沈士诚与成郡王:“孤要废了她,将她从宗谱上除名,如此毒妇,定不能由她活着,继续危害后宫子嗣!” 沈士诚神色为难,一直未出声的成郡王终于叹了声气,道:“太子妃,你可有话说?” 太子妃道:“叔祖公,我有话说。” 齐重渊一拍案几,厉声道:“拖出去,孤休要听你狡辩!” 沈士诚迟疑了下,劝道:“殿下,此事兹关国体,且听听太子妃的话后,再定夺也不迟。” 崔撵这时也劝道:“殿下,太子妃是先帝亲指,先皇方才驾崩,废太子妃的事传出去,只怕又会惹来一翻猜测非议。” 沈士诚崔撵是先帝指给他的太子太傅,算得上是他的先生。先生的话,学生要遵从。 且先前沈士诚与崔撵就拐弯抹角说过,如今的太子妃几近于皇后,一国之后,岂能随意处置。 关键之处,还在于皇太孙。若皇太孙的生母如此歹毒,他的太孙之位,就该不保。 废太子妃容易,还可以说是齐重渊的家事。废皇太孙,就是国事了,齐重渊必须让朝臣百官信服。 尚未正式登基的齐重渊,他就算再自信,也不敢与朝臣百官这时候决裂。 齐重渊烦躁不已,心道果然当上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他正要开口,太子妃道:“殿下,大哥与二哥儿,克扣望湖院菜蔬之事,我皆不清楚。” 齐重渊顿时大怒:“毒妇,人证物证在前,你还敢狡辩!” 太子妃深深喘了口气,像是为了积攒力气,虚弱地道:“殿下将府里的铺子庄子交给了文氏掌管,罗嬷嬷一手将我养大,当我是亲生女儿般疼爱,她那时候就替我不值。殿下后来将丰裕行也交给了文氏,我那时候很是难过,罗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她说不下去了,痛苦万分地俯身下去,眼泪大颗滴落,却极力让自己不哭出声。 一手将她带大的罗嬷嬷,虽对她不理解,却是这天底下最疼爱她的人。 这时,罗嬷嬷该已经上路了。她对不起罗嬷嬷,但她要活下来,她已经穷途末路。 屋内一片安静,大家神色各异。文素素不动声色瞧在眼里,意外地抬了抬眉。 齐重渊本想发火,见太子妃都快断气,就那么不屑看着她,端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太子妃手臂的痛,如针扎一样,蔓延向全身。她必须歇一歇,咬紧牙关让自己清醒。 文素素就是个被卖来卖去的乡下妇人,她如何能走到今天呢? 听说她当时正小产,小产与生孩子也差不离,都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她流的血,只怕不比自己少。 她撑了下来,自己也能撑过去。 这些年来,她实在过得太好,好得让她变得愚钝,蠢而不自知. 哪有人天生好命啊,贵为太后皇后也不能,她们都是熬过了无数漫长的黑夜,从自己的血泪中淌了过去。 手臂的血腥气,直扑鼻尖,太子妃闻着,好像又活了过来。 太子妃继续道:“罗嬷嬷指使雪红,前去找长福,拿了银子让长福暗中毁了大哥,只让大哥不能再入朝为官,惹出祸事连累我。谁知,长福却失手害死了大哥。大哥是薛氏的顶梁柱,是祖父的命根子。罗嬷嬷也吓住了,我见着不对劲,便质问罗嬷嬷与雪红,她们自知闯了大祸,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交待了。” 失血过多,太子妃说一阵,就要歇一歇。 伤口的痛,逐渐变成了太子妃的药,她靠着痛意保持着清醒。 “我吓住了,一下也慌了神。借口去探望祖父,赶回了薛府。长福没了半条命,已经向祖父全部交待了。祖父气得杖毙了长福,薛氏接连遭受大难,祖父也没了大半条命。祖父心疼瑞哥儿,舍不得重孙懋哥儿,只能将苦咽了回去。只是雪红与罗嬷嬷,祖父却无法原谅,放过她们。罗嬷嬷与雪红在我身边伺候,她们也算有脸面,一下都没了,太过打眼,事情传出去,瑞哥儿会跟着被牵连。” 提到瑞哥儿,太子妃心犹如被钝刀在来回割,“他才八岁,何其无辜。”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