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她努力学着剪裁、缝制的寝袍,从头到尾都没让别人动手。 没有绣花,只在最内层不易发现的隔层里面,绣了一个字。 其实是两个字。 木在上,林在下,合成了一个森。 放在枕头下面,一遍遍压平了褶皱。上头被针刺伤染上的血珠子是她亲手洗干净了的。针脚歪歪扭扭很不好看。可她相信,是她做的,他就会穿。 外头传来咕咕的夜鸟鸣声。 林云暖知道是时候了。 她什么都没带。 走到门边,又回身环顾这间屋子。 在木家他们住的岚院里,她已经作别过。 眼前这间屋子,留下的多是两人荒唐的回忆。 也一样的甜美。 林云暖沉默地走出去。 侍婢都被早早支开,每次过来这清幽幻境,都不带身边的人,就为了能有一两天无拘无束的神仙日子。因有人在接应,她很顺利地就从后园走到了前面那条铺满了花的小径。 下了山,就有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等在那。 什么都不用说,她无言坐进去。 帘子放下,视线被黑暗吞没。她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才刚分开,她就开始思念木奕珩了。 这漫长的一生,要怎么熬过去? ……………………………… 木奕珩被灌了不少酒。 这回本想就和林云暖两个人出来散心的,何广义他们不知从哪知道消息,非要跟着。适才他和妻子溜出去幽会,惹得那几个无聊得不行,一回来就被他们拉去喝酒划拳赌骰子。喝了两大壶才罢休,银子也散了不少去,这才得了特赦似的放了他。 木奕珩想到适才船上她的温柔娇俏,跟他说的那些软话,不免心里头热火火的,竟有些急不可耐。 近来两人过得极荒唐。她纵着他,他就不管不顾。他这年纪,没有知足的时候。 也不全怪他,似乎从陶然的事情过后,她就格外的主动又粘人,是怕他给人家夺了去么? 木奕珩笑得傻兮兮的,跨步进去,只闻到屋子里她常熏的那香味就觉得心猿意马。 他反锁了门。搓着手朝里去。 “小娇娇儿,爷来啦!” 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嘴里喊着最近腻歪时常喊的称呼,一掀帐子就往里扑。 可是,被子底下,没有那个香软的身子。 空的。 床上,床下,里头,外头。 是空的。 木奕珩怔怔地爬起来,嘴里似笑非笑地“嘿”了一声。站起身,从屏风后,隔间儿,一路找过去。 踢开门,院里的温泉池子,旁边的秋千架,石头凳子,廊下栏杆,后院儿花圃里,都没有她。 若是平素,他会猜测她无聊找谁说话去了,或是闲了,带着人去后山散闷。 可这时候,不知怎地,他心里头揪成了一团,害怕得嘴唇都在打颤,不得不将薄唇紧抿住,才能不让牙齿发出不安的“咯咯”声响。 她也许走了……这念头才冒出,他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要翻遍屋前屋后,翻遍这山头,翻遍这世界,把她找出来。 她想走去哪儿?她想逃到哪儿去? 只要他活着,她就必须和他在一起。 她想走,除非,一刀豁开他胸口,把那颗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心脏,血淋淋的带着一同离去。 不死不休。 从一开始,他就警告过了,她怎就敢忘? ……………… 西城门前,悦欢坐在一驾马车前边,远远见着一顶小轿飘来,她跳下车,走过来掀了帘子。 林云暖满面泪痕,哭了一路,慌忙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哑声问她:“没给人知道吧?” 悦欢点头:“没有,爷跟奶奶刚走,奴婢就抱了小少爷出来,家里以为是与奶奶同去,没问什么。院子里事多,正乱着,也顾不上咱们。” 林云暖点点头,扶着她的手乘上马车。 钰哥儿在里头睡得正甜。 林云暖伸手抚了抚孩子的脸,轻声道,“宝宝,咱们去过逍遥日子了。” 话是这样说,险些又掉下泪来。 外头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 林云暖抹了把脸,低声道:“国公见谅,民妇形容狼狈,无法下来见礼了。这回多谢国公相助之恩。我答应国公的事,我不会忘。” 卫国公眸子轻轻一闭一合,已有无数的念头和挣扎从里面闪过。 他其实想过,趁机夺了孩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