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然而听在老太医耳里,却是唏嘘不已。 吴太医道:“殿下若是问喉疾, 臣倒是有个方子可医。可您这伤患处在头颅,头,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不可轻举妄动,且既无明显伤处,又无前例可循,唉……”他摇着头叹气,避开了华滟和濯冰的眼神,“请恕老臣之罪,臣无能为力啊。” 华滟放在膝上的手缩紧了。 “可您已是宫中资历最深的太医了!连您也无法的话,殿下该怎么办!”濯冰急切问。 华滟虽未语,但一双眼睛亦颇为期盼地看了过去。 吴太医命小药童收拾好了医箱,留下一张写好的药方子,冲华滟拱了拱手,匆匆行礼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丢下一句话空荡荡的在金砖红柱间回响。 “不是臣托辞不医治,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濯冰呆了片刻,随即便柳眉倒竖,怒火腾一下升起来了:“这老东西!” 华滟抬手制止了她,下巴点了点那张轻飘飘的纸:“把药方拿过来给我看看。” 濯冰递上,仍是不忿:“这老滑头,连殿下的症状都能清清楚楚说出来,整生不能治?” 那纸上墨迹已干,看字迹写了有一段时间了,写的是……润嗓练声的方子。 华滟微愣住了。 须臾,她微微笑了起来,很是愉悦的样子。 濯冰吃惊道:“殿下,您竟还能笑出来?” 华滟道:“吴太医终究不是全科大夫,他以花甲之龄在这苦熬了月余,连外伤都要他医治,已是难为他了。况且他也不是不尽心,你看啊,这上面治嗓子的方子,怕是他翻遍了医书才寻出来的。” 因这药终究是要濯冰去熬的,她接了方子一看,当即沉默了下来。 吴太医此张药方,从症状变化到用药改变,每一处都写得极致详细,不能说不用心。 “可是……”濯冰白着一张脸,犹豫道,“连吴太医也没办法的话,您头疾发作起来,如何能捱过呢?” 华滟侧过头,看一旁九枝灯台上一点点烧尽的蜡烛,蜡泪如衣裙褶皱一层层堆叠在金莲烛台上,烧得灯芯发黑。因她受伤畏风,这间屋子常日里拢着锦帐,不见天光,明明是白日,却还是要燃烛照明。然而,连这点微末的烛光也快要熄灭了,如这腐朽不堪的王朝,也如她的生命…… 自从昏迷中醒来,得知华湛亲手闷死皇帝之后,被一旁蛰伏的张胜全暴起刺中气管,血流气绝而死,而当日赴宴入座主殿的人中,除了她早早昏死过去逃过一劫,连带奄奄一息的太子华潇和几个幸运的宫人外,几乎无人活下来时,她偏过脸,任由一行眼泪静静地滑过脸颊,滚落枕衾。 八月十五家宴,民间团聚之日,于她,于这大夏皇室来说,亦是一个可笑可悲的“团圆日”!只不过,是在冥府团聚罢了! 她在半梦半醒的昏睡中隐约见到了他的面容,即便是沉湎在深深的噩梦之中,当她感知到他的气息和温度时,仿佛就凭空汲取了力量似的,能够逃离那夜黑一样的梦噩。 温齐、温齐…… 华滟噙着这个名字,连唇齿都仿佛生了温度,只是齐哥啊,我沉疴之身,恐怕不能伴你余生了啊…… 沉香水榭通挂着织金帘幔,其上以金线绣了无数盛开的芙蓉,缀以蓝宝绿翡黄金珠,以应华清池之粉白菡萏,烛光透过莲叶芙蓉,羧猊炉里的冰麝脑幽幽燃烧,一片奢靡而腐烂的世界。 看着看着,华滟眼中分明的朱、紫、金、银、青各色忽然混淆在了一起,绕着不停地旋转、旋转,在这混乱的视野中,她仿佛又一次看到华湛狰狞的面孔,看到铺天盖地的血色,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光亮。那、那是——匕首! 华滟猛地尖叫起来。 那柄雪亮的匕首,先穿过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体,接着破开太子妃的身体,凌空而出,在华湛的背后划下一道长长的伤口,随即被他一把抓住,咧开一个凶戾的笑,笑着直直转过头来,那把带血的匕首,被他握在手里,然后高高举起,朝她刺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动弹不得,连闭眼也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匕首落在眉间,然后一点寒芒刺破肌肤,遁入头部! 痛!好痛! 华滟痛得躬下去身去,双手抱头,不停地捶打,然而这样也无法缓解头颅中痛彻骨髓、万箭穿心般的疼痛。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