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杨士奇都没有问朱允炆要去哪里,朱允炆地行踪不知道最好,有安全局、侦察兵暗中保护,安全不会有问题。 这一日宫内传出消息,建文皇帝骑马摔了一脚,伤了骨头,需要休养一段时日。下旨由太子朱文奎暂住武英殿处理政务,内阁大臣辅佐,太子与内阁拿不定主意的,再交皇上处置。 众多官员担忧不已,纷纷上奏疏问安,六部尚书求见,却被内侍给挡了回去,只准内阁大臣入了内。 解缙、杨士奇与太医一起出宫,告诉百官,皇上无碍,只是需要静养,大家该坐堂的去坐堂,该喝茶的去喝茶,都散了吧。 在这一日黄昏,汤不平、顾云化作马夫在明,索靖、房崇在暗,护卫着朱允炆离开了金陵城。 朱允炆这一次出行并没有带朝廷重臣,解缙、杨士奇留给了太子,铁铉、杨荣、徐辉祖等人还需处理军务事宜,夏元吉很忙,其他人也不轻松,索性只带了舍人黄淮随在左右。 几乎在同一天,金陵不远,长江北岸的浦子口迎来了一批商人。 对于一个重要的渡口而言,商人往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加上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是买卖,并没有人留意。 白依依乔装打扮为一书生随从,跟在赵九一旁上岸。 赵九回头看了看江边停泊的众多船只,对白依依说:“杨五山让我们好等啊。” 白依依苦笑一声:“京师盘查得紧,他小心点也属正常,就是不知六指先生是否已经到了。” 赵九转过身,走了几步,眯着眼看了看一旁木桩,见木桩三寸以下出现了几道粗糙的痕迹,似是绳缆勒过,走了过去,说:“人已经到了,我们走吧。” 白依依瞥了一眼木桩,嘴角微微一笑。 对于阴兵中千奇百怪的接头标记,白依依知晓的只有寥寥几种。但自从刘伯完、彭与明等人出事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自浦子口上岸,向北不到二百步就是热闹的街道,各种店铺鳞次栉比,又以酒楼、茶楼、客栈、货物批发等为主。 几乎走穿了街道,赵九、白依依才在一家吉祥茶楼停下脚步,看了看墙上若有若无的标记,赵九转身走向了茶楼对面的福源客栈。 要了两间临街的房,赵九、白依依暂住了下来。天黑之后,茶楼上多了一红衣女子,弹奏着古筝,幽怨的声音伴随着茶香飘散至街道上。 赵九、白依依站在客栈房间的窗户后面,透着小小的缝隙观察着茶楼。 白依依听着曲调,缓缓唱了起来:“染白一为黑,焚木尽成灰。念我室中人,逝去亦不回……” 赵九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变得尤是悲伤,附和着唱着“斯人既已矣,触物但伤摧。单居移时节,泣涕抚婴孩……” 白依依眼睛有些红润,那古筝的旋律似将人带回到了不堪回首的梦魇之中,又如曲调中所唱“梦想忽如睹,惊起复徘徊”,让人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虚幻,直至“绕屋生蒿莱”,才在冰冷的孤独中清醒过来。 赵九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叹息道:“六指先生在召我们,去见见他吧。” 白依依点头。 一曲《伤逝》,让人悲伤。 赵九下了客栈,与白依依一起走入茶楼,上至二楼,看着弹奏古筝的红衣女子,两人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红衣女子似有所感,双手轻抚琴弦,看向赵九与白依依,莞尔一笑:“两位可是想要听曲,一曲二十文。” 赵九坐了下来,白依依走近红衣女子,拿出五十文宝钞,递了过去:“我们要听曲,可你弹的就算了,让你家先生来吧。” 红衣女子接过宝钞,款款行礼,起身离开。不久之后,一个身着儒服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中年人有三十七八,一身书生气,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脸稍瘦,眉头上有块伤疤,柳叶眉之下,是一双狭长的透着狡黠的眼,左眼角处有一块黑痣。 白依依将目光看向来人的左手,左手却隐在袖子之中,直至赵九、白依依起身时,才露出了左手,左手只剩下了一根完整的大拇指,其他四根手指都被切断。 别看此人只有六根手指,自称六指先生,温文尔雅,没有半点伤害,但赵九对此人却颇是忌惮,就连白依依也凝重以待。 李六指坐了下来,右手抬起,滚拂琴弦,摇了摇头对赵九、白依依说:“残缺之人,谈不出琴曲,倒是可以畅谈古与今与,不过,是不是人少了一些?” 赵九深深看着李六指,轻声说:“那个人也应该到了这浦子口,只不过尚未现身,但无论如何,今晚他会来。” 李六指微微点了点头,看向白依依,微微皱眉。 赵九叹了一口气,介绍道:“她就是白依依。” 李六指微微眯起眼,定睛看着白依依:“愁绪比遥峰,依依千万重。原是依依姑娘,久仰大名,只可惜公子不在这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