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之从湖边鱼贩摊上,购置了一条肥鱼,笑吟吟地返回家中。 这几日百官都出奇的老实,也没人反对一条鞭法与国策了,就连商卖屯田的事,也被人忽视了。 没办法,谁再不开眼,也是需要脑袋的。 皇上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谁反对,就成全谁。 可要真被皇上成全了,那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几个衙门都会派人到家里查,查出来一点问题,不是充军便是杀头,二选一,绝对不带第三个选项。 这年头,谁经得起查? 就是穷得只剩下破房子的清廉之士,也经不起查啊。 谁还没说过“则”与“生”之类的字,万一被扣上影射太祖的罪名,就是被杀了头,到了地底下,说不定还得被老朱再杀一次。 六部都老老实实,作为吏部给事中的陈继之便没多少事可做了。 刚到家门口,尚未敲门,身后便传来了声音。 “御史大人。” 陈继之回头看去,见到来人,脸色微微一沉,道:“哦,这不是布行的掌柜冯有才吗?我记得,距离月供还有一些时日,怎么,最近生意好了?” 冯有才谄媚一笑,道:“御史大人说笑,布行多少生意,大人还不清楚。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陈继之将鱼挂在门上,随冯有才至街道旁的树下,道:“说吧。” 冯有才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便谨慎地说道:“冯氏布行里大人一份利这是不会变的,只是大人,您想不想让这份利加上一些?” 陈继之目光锐利地看着冯有才。 在五年前,冯氏布行经营出了问题,在最是布行生意火红的冬日,布行却因为购置货物过多,挤占了账银,无法给伙计发薪钱,眼看着伙计便要离去,布行即将倒闭,陈继之拿出了一些银两,帮助冯氏布行度过难关。 自那之后,冯氏布行每月都会提收益部分,算作月供交予陈家。 “加上一些?是什么意思?” 陈继之有些听不明白。 冯有才叹息道:“大人,新商之策施行于北平、苏州两地,商人往来不息,获利极大。反观京师之地,却毫无作为。若朝廷允许在京师推行新商之策,那冯氏布行其营收,必不降反升,到时,大人的那一份利……” 陈继之眼神微微一眯,这不就是水涨船高吗? 不过,新商之策可是将三十税一,硬生生提升至十五税一,典型的暴-政行径。 在这种情况下,商人为什么不反对,反而还愿意去接受? “你确定那新商之策有利?” 陈继之不解地问道。 “大人,商业之道,可不只是看税率,新商之策推行,布行所需采购之物,将更为简便,出入城也无需再缴纳税银,各方衙门,也不能再以其他名义索要。算一笔总账,新商之策有利无害。” 冯有才仔细解释着。 陈继之与冯有才交谈了近半个时辰,才返回家中,将鱼交给妻子之后,便进入书房,直至夜深,才出了书房。 看着埋怨的妻子,陈继之只是轻轻一笑,品尝着冷了的鱼,自言自语道:“晚了一步,只能吃条冷鱼了。不过,终归是鱼肥入我肚,不是吗?” 四月二十一日,吏部给事中陈继之上书,恳请皇上于京师施行新商之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