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曾说过,但凡大文人都有怪癖,所谓洁身自好,其实不过是另一种沽名钓誉罢了。”朱翊钧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那画,“当然,艺术成就往往由此而诞生。” 介绍的伙计愣在旁边,发现居然插不进去嘴。 欣赏了一圈儿,朱翊钧问:“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伙计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客官,这是倪瓒生平最得意之作,叫作《江岸望山图》。我这店里还有其它三幅,《幽涧寒松图》、《秋林山色图》、《鱼庄秋霁图》,都堪称上乘佳作。” 朱翊钧转身冲水墨恒一笑,意思是还满意不? 水墨恒点头。 “那就是它了,将其它三幅也都拿出来,我全要了。哦对了,多少钱一幅?” “一幅一百两银子。” “那四幅就是四百两银子?”朱翊钧盘算着问,“这画儿不会是赝品吧?” “绝对不是。你看这宣纸的成色,印泥的特点,都分明是前朝的旧物,假不了。年轻客官如若不信,不妨让这位老人家,或那位先生和夫人过来品鉴一下。” 四人听了皆是一愣。 不过谁也没言声去刻意辩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尴尬的情景。 四人在一起,不认识的都这么认为:水墨恒和李彩凤是一对儿,朱翊钧是少爷,冯保是管家。 “一百两太贵,给个实价,我们诚心买。”朱翊钧砍起价来。 水墨恒和李彩凤心有灵犀,都感觉朱翊钧难得出宫一次,索性让他自己做主,所以站在旁边不搭话,看他一个人尽情表演。 “最多只能降一成。” “那就是一幅九十两?” “对,不能再少了,买倪瓒的画,人多。” 朱翊钧确实难得表演一次,也从讨价还价中感到一种快感,见娘亲、师父、大伴都瞅着他,更来劲儿:“咱不少给,你也别多要,四幅画三百两。” 给人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 “客官再添点儿,这样我要倒贴钱了。” “做生意的都这么说。”朱翊钧笑道,“傻子才信呢。卖不卖吧?” 伙计犹豫一下,决定说:“好,成交。看这位客官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将来一定龙腾虎跃,出人头地!” 赞完,便转身去取其它三幅画。 朱翊钧在背后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道:“龙腾虎跃,出人头地,算个啥子?” 一会儿伙计从后堂步出:“客官还需过目吗?” “不用了,你收拾打包好就成。”砍价成功,朱翊钧心情十分开阔,“先生,你看这里还没有你喜欢的字画吗?” 伙计正在打包,听到朱翊钧喊出“先生”二字,登时抬头,尴尬而又惊讶地问:“他是你先生?” “是啊!” “客官,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刚才……” “不知者不为罪。”朱翊钧一摆手,暗自忖道:“又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认为,满大街的人都这么认为呢……” 水墨恒回道:“咱换一家看看。” 冯保付钱,拎画。 四人刚一出门,隔壁一家茶馆的伙计便迎上来,笑呵呵地道:“四位客官,赏个脸,到店里喝杯茶呗。” “先说,你有什么茶?”朱翊钧道,“普通的茶,我可瞧不上眼哦。”这话对他来说,真算不上豪气。 然而普通人听了,却充满了土豪的味道……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