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这种耿直不阿、遇事不挠的性子,在官场中赢得了许多人的敬畏,但不为张居正所喜。张居正觉得他很迂腐。 …… 兴许天可怜见! 就在朱衡冻得备受煎熬之时,一阵紧过一阵的寒风忽然间减弱下来,让朱衡觉得略微好受些。 可就在这时,正因为风小了,朱衡隐隐听见守值禁军的对话声: “他娘的,这北风怎么停了?”一个尖着嗓子骂。 “日了狗,老天爷该不会是姓朱吧?”另一个油腔滑调接。 “这老屎橛子,总给大内作对,逮着机会,让他吃吃苦头。” “只可惜这苦头还没吃够啊,特么这不长眼的破天儿!” “……” 朱衡听得真真切切,只觉心口被人踩着,随时要窒息一般。他咬着乌紫的嘴唇,怔愣地望着依然漆黑漆黑的天空,摇头叹息。 几名轿夫须臾不敢离。 风虽然小了,可朱衡的心凉透了。他不想窝在门洞里继续听闲话生闷气,一边搓着手,一边踱着步,想走到广场上去。 轿夫赶紧上前,将朱衡搀扶着,因为主子走路明显摇摇欲坠。 在轿夫的搀扶下,朱衡一脚高一脚低,刚走至午门下,刚才弱下来的风势又猛烈地刮起来。 寒风刺骨,瞬间又形成地动山摇之势。 朱衡身子在颤抖,鼻子在流涕,眼睛在流泪睁也睁不开…… 几名轿夫看着心寒,将朱衡抱成一团,深怕他被风吹倒吹坏,只是感觉搂着的是一根冰柱子。 “老爷,咱回吧?”叫门的轿夫大声嚷道,感觉这样下去要出事。 “回?回,哪儿?”朱衡的舌头已经僵直。 “回家。” 朱衡拼命地摇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轿夫们没辙,只得将自家老爷搂得更紧,希望能传递过去一丝温暖。可这天色尚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太监们既不开城门,又不开值房的门,皇上的旨意何时到达呀? 恰在这时,午门上的一盏硕大宫灯被吹脱了钩子,任风撕扯着轰然坠下,重重地摔在朱衡的面前。 一声大脆响。 火星子四溅。 朱衡身子一颤,吓得惊叫一声,一口痰堵在喉咙上吐不出来,又吞不进去,当即晕了。 轿夫们锤背心的锤背心,摇脑袋的要脑袋,抚心口的抚心口,终于费劲地将他那口痰“挤”了出来。 朱衡苏醒,已是软绵绵的,有气儿进没气儿出。 “老爷,咱回吧?”轿夫又说。 即便这样,朱衡依然在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摇头。 轿夫们无奈,只得将朱衡抱到轿子里头,紧紧地围住他,以避刺骨的寒风。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 天色才欲亮未亮,露出些末微弱的光来。 先头叫门的轿夫掀开轿帘,只觉黑黢的城墙、高耸的阁楼、密集的飞檐、光溜的地砖……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寒冰砌成。 再一回头,见自家老爷奄奄一息。轿夫鼻子一酸,觉得这事儿让人很费解,都等了这么久,仍不见皇上传旨。 于是下轿,再次敲门。 擂了半天,才有人隔着门缝儿喊道:“请朱大人回去吧,皇上今日有事,会见取消了。” “妈的,这不是故意耍人是什么?”轿夫气得直咬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