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微腥,扑在脸上又湿又沉。 官府安设的路边风灯坏了大半,也不见修。护卫挑灯上前,光晕在风中一摇一晃。 遇风云沉默半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不嫌脏?”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显得复杂幽深。 云昭低头看了看脚下被海风浸润的青石板路,奇道:“你也把我们京都人看得太娇气了吧!这种路,九重山上能有十八条!” “我是说秋娘。” “秋嫂嫂?”云昭更加不解,“她哪儿脏了!” 他紧皱双眉:“她是个妓子,妓子……和不同的男人睡觉。” 云昭忽地凑近,双眼睁大,眉毛挑得高高的,惊奇地瞪他:“这就脏啦?” 遇风云后退半步:“自然。” “噗!”云昭笑出声,口无遮拦道,“那照你这么说,皇帝陛下坐拥三宫六院,每天都和不同的人睡觉,岂不是世间第一脏!” 遇风云:“……”我不是我没说! 护卫们:“……”苍天在上,你敢瞎说,我可不敢瞎听啊! * 云昭没回落脚歇息的院子,而是让人上前带路,径直去往温暖暖遇刺的地方。 她行到哪里,动静都很大。 身边点着一圈灯笼火把,光线耀眼明亮。 其余的地方便显得更加深黑。 她没看见晏南天身披厚重的黑色鹤氅,静静站在高处等她回来。 她偏头和遇风云说话,笑容满是坏意:“待我找到线索,必定记你首功!” 遇风云被荼毒了这一路,已然有点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苦笑道:“不必。你只要闯祸时别拖我下水就好。” 云昭眯起双眼,危险发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遇风云:“哪里哪里,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一片明亮火光中,两个人渐渐走远。 “我……我从未见过遇风云大哥这个样子。”温暖暖咬着唇,轻轻说道,“他、他性子其实挺冷的,很少会笑……云姑娘真好,跟谁都能那么亲近。真羡慕她。” 身后有人挑着灯笼,晏南天的面容隐在背光的阴影下,神色看不分明。 她只知道他微垂眼皮,视线尾随那队人,眸底微闪的冷光绝然称不上是善意。 她强提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有这么多人陪她,一定很开心吧……” 直到云昭的身影彻底消失,晏南天总算微微垂了下头,低低笑了声。 “像你这种?”他侧眸,目光浅浅瞥过她的颅顶,“那还是少一点更好。” 温暖暖身躯一颤,低下头,讷讷不敢再多言。 “她往西去。”晏南天淡声道,“你竟还有闲心煽风点火。” 温暖暖急忙摇头解释:“晏大哥我没有……我……” 他转身,露齿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家小云昭?” * 云昭一路西行。 半道上,有人取来了温暖暖遇刺的卷宗。 云昭随手递向遇风云:“读。” 遇风云下意识皱眉:“什么?” 云昭掰手指:“阿娘有规定,走路不能看字,伤眼;晃动的光线下不能看字,伤眼;太密的字也不能看,伤眼。这里三毒俱全。” 遇风云:“所以?” 云昭理直气壮:“所以你读。” 遇风云:“……” 这一读便读到了遇袭处。 温长空夫妇出事之后,温暖暖便被接入府衙保护了起来。 她当时居住的是一间两嵌套的大厢房,砖木厚重坚实,封顶,窗也是钉死的。 门前有守卫,院里有巡逻。 出事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