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国君贺兰铭伏诛,皇子贺兰铮兵败南下,巍国的皇权尽数掌握在谢玹手中。 只是谢玹未曾登基,社稷失守,国无君主,百姓免不了要民心惶惶。 盘踞在洛阳的几大世家豪族,却因底蕴深厚,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谢氏一族更是因为谢玹的缘故,丝毫没有被波及,宅邸中一派祥和安宁,风平浪静。 谢玹处理完紧要的政务后,将手中琐事交由魏学益与李复举处理,抽空回了趟谢府。 此行注定不会顺利,他几经衡量,没有带容娡同去,只带了几名暗卫随行。 谢玹进入长房地界时,几个稚子正围在学堂附近的一棵桂树下玩弹棋,谈笑声传出很远。 跟着他身后的静昙目力极佳,一眼便瞧见稚子中眼熟的那个,奇道:“大夫人怎舍得放小郎君出来了。” 静昙口中的“小郎君”,是长君谢奕与夫人前些年添的次子、谢玹名义上的胞弟,谢璟,今年不过十二岁。 闻言,谢玹的脚步微顿,往桂花树下瞥了一眼,看到那个身影后,若有所思,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他一向威严在外,那几个稚子瞧见他,难免惊慌失措,神态各异,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畏惧。 谢璟手忙脚乱的站好,讷讷行礼:“长兄。” 谢玹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一路走到谢奕处理事务的三省堂。 三省堂门扇紧闭,守在门外的侍者们,远远瞧见谢玹如雪松般的身影走近,交头接耳一阵,连忙低声向房中的谢奕禀报。 室内沉寂,久无回应。 侍者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下。 半晌,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传出: “跪下!” 第95章 碎玉(修) 与谢奕威严的嗓音一同从三省堂扔出的, 还有用红绸包着的一截碎裂的青玉。 碎玉是半弧形的一块,像是环状玉璧的碎片。与红绸一起砸在地上时,发出丁啷闷响。 谢玹循声望向那块碎玉, 目光微微一顿。 他没有跪下,端直地站着, 腰杆笔挺, 宛若挺立的松竹。 谢奕板着脸自三省堂内走出, 目光冷峻, 脸上并不见怒火, 只有冷肃与威严。 这位统领谢氏一族、常年身居高位的长君家主, 一出现在人前, 便有一股无形的威严气息沉沉压下来,使人不由得挺直身板,不敢有半分放松之态。 谢奕的目光带着审视,犹如一把锐利的冷剑扫向谢玹:“云玠,你可还记得当年是如何允诺的?” 谢玹恪守这个诺言恪守了十几年,自然铭记的一清二楚,对答如流:“不问前尘, 不念旧魂, 舍却余恨, 修养已身,此后入谢氏门, 遵谢氏规, 为谢氏人。” 谢奕听罢, 脸色变得复杂, 看着面前自己教养出的芝兰玉树,心中起了无名火, 叱道:“既然牢记于心,又如何能做出那种有辱门风的事来!” 谢玹默了一瞬,垂下眼帘:“对不住……父亲。” 二人皆是心知肚明,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因而谢玹甚少这般称呼谢奕。 谢奕听到他这一声“父亲”不禁一愣,心情越发复杂,看向谢玹时,目光竟带上了点怀念之意,像是透过他来追忆什么人。 若非父命难违,他与阿珩为了家族利益,各自婚嫁,阿珩又怎会成为别人之妻。 云玠……本应是他的血脉。 定了定心神,谢奕沉声问:“为何毁诺?” 谢玹慢慢掀起眼帘,神情平静,眼底却微冷,不答反问:“父亲从前同我说,十七年前的祸事是因匈奴而起,可我在幽州查到了些证据,父亲并未言明实情。” 视线相触,谢奕眸光微闪,心道果然。 他叹息一声:“云玠,仇恨会蒙蔽人的心智,我不希望你被仇恨所困。你当时年岁尚小,瞒骗你是无奈之举,哪怕告诉你实情也无济于事,更会有被贺兰寅识破你的身份的风险。” 谢玹不动声色:“父亲殚精竭虑,委实为孩儿、为谢氏一族用心良苦。” 谢奕听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眉尖微蹙,鹰隼似的双眸眯起。 “篡位势必要背负千古骂名,事已至此,并非毫无转圜之地。你当知晓,区区皇室,不过是各大世家推举出的傀儡,朝堂的实权并不在皇室手中。眼下谢氏为世族之尊,只要你想,云玠,你依旧是谢氏的嫡长公子。” “你一向行事沉稳,此回实在是太过莽撞、太过心急。” “孩儿受教。” 谢玹当然清楚自己有多心急。 他原本并没打算血刃贺兰铭父子。 可,只有手握至上权力,才能给容娡想要的,才能将她留在身边,才能护得住她。 之所以逐权,是为自己,也是为容娡。 谢奕沉默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