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夫子的授课内容突然晦涩,布置的课业也变得繁重起来。连同以往不怎么过问杜简课业的父亲亦开始督促鞭策他。杜简叫苦不迭,成日被拘书桌前,不允玩乐放松。 焦头烂额地忙了几天,他终于将课业学的七七八八。夫子还算满意,允了他一日假期。 杜简数日不曾见过容娡,很是挂念。一得了空,立即派人去递了帖子,约她去自家别苑。 同她约好的时间在明日,于是这一晚,杜简一想到她便斗志昂扬,挑灯夜读,奋笔疾书,提前将课业完成。 第二日一大早,杜简早早起身,沐浴更衣。 他拿着容娡给他随手编的草环,满心欢喜地等着她来,时不时便起身到门外查看,翘首以盼。 然而一直等到午后,皆没见到她的身影。 杜简满心翻涌着的热忱,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渐渐冷却下去。 他出门前,都尉夫人为他安排了嬷嬷照看他。见杜简黯然伤神地坐着,嬷嬷便派人前去查看。 片刻后,嬷嬷得到回复,略带心疼地看向他:“公子,她没有来。” 容娡没有来,杜都尉倒是气势汹汹地寻来了。 杜都尉是武将,平日里舞刀弄枪,脾气不怎么好。进门后见杜简心不在焉的模样,颇为恨子不成器,指着他的鼻子训斥:“只知道嬉笑玩闹,课业都学会了?!” 容娡编的草环被他扯了一把,干枯的草枝轰的一下散开。 杜简气红了眼,倏地站起来:“爹!你干什么啊!” 他比容娡的年岁还要小上几个月,少年未长成的身量,像一株青涩的白杨,双手紧攥成拳,倔强又沉默地同强壮的父亲对望。 杜都尉气得哆嗦,伸手要打他。 都尉夫人慌里慌张的赶来,拦下都尉,好声好气的相劝:“郎主莫气,简儿并非贪玩,只是同人有约不容违弃。他这就跟您回去温习课业。” 边说着,她边给杜简使眼色。 杜简见到母亲,气焰消减大半。他同样畏惧动怒的父亲,便不情不愿地跟他回去了。 待他们走后,都尉夫人的一扫先前的慈爱贤淑,阴沉着脸问:“那小贱人来了?” 嬷嬷点头哈腰:“来了。老奴已经安排妥当,只等表少爷去了。” 都尉夫人冷哼一声,精美的绣鞋踩上那截断开的草环,用力捻了几下。 “刘覆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得了便宜。事情顺利倒还好,届时如若事情败露,尽数将责任推到他身上便是。” 嬷嬷满脸阴笑:“是。夫人的计策果真高明!只是……夫人确定她看见了吗?” 都尉夫人咬牙切齿:“她长着那样一张脸,我怎会认错。若留着她,我的事迟早会败露。怪只怪她那日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嬷嬷神色一凛,收了话声。 半晌,都尉夫人松开脚,扬长而去。 房门外无端起了风,卷起被碾碎的草屑,狂乱飞舞,沙沙婆娑。 — 容娡得知杜简近日课业繁重后,便没怎么同他联系。她对他这种锦衣玉食、处处依仗父母的小郎君并无什么兴致,反而杜简一见到她便很是雀跃欢喜。她不必努力同他维系关系,便只当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脉,偶尔敷衍一下便可。 因而收到杜简的邀约时,容娡想到数日未曾见他,也适时该往来一回,维系关系,便应下他的邀请。 对他们之间的往来很是期盼热切的是杜简,并不是她。容娡并不怎么热衷,太早去赴约也会显得她不够端庄稳重,便等到巳时末才动身去赴约。 可待她到了别苑,被人领到房中,等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却迟迟不曾见到杜简。 容娡用手指敲着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眉宇间渐渐攀爬上烦躁之色。 侍奉在一旁的嬷嬷见状,端上来一壶茶,赔笑道:“娘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公子临时被夫子传唤去处理课业了,可能还要麻烦您多等一阵。” 容娡瞥了一眼那壶茶,眸光微闪,没动,只温和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略一思索,她起身欲走:“杜公子既课业繁重,我便不打扰了。” 嬷嬷本来斟了一杯茶,欲让她饮下。一听这话,她连忙“哎呦”一声将她拦下:“娘子且慢,您要是走了,主子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老奴这就再去探看探看,您稍安勿躁,且再等等。” 她的口吻虽是在同容娡商议,但手劲十分大,将容娡按住动弹不得。 容娡只得点头同意,她才松手。 房门被人阖上,待脚步声远去,容娡起身查看,试探了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果然落上了锁。 她快速地在房中转了一圈,发现门窗皆被封死,她根本无法出去。 容娡冷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攥紧衣袖中的峨眉刺。 先前进入别苑时,府中守卫将谢玹给她的侍卫尽数拦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