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十几天没见,天子刘启的声音洪亮了许多,只听得他淡淡的吩咐在车厢中伺候的侍从官道:“给刘德殿下和常山王还有河间王赐座……” 因为是天子车驾,所以,整个车厢内,别说是宦官了,就连侍女都没有一个。 能随侍天子左右的,全部都是文官武将,虽然秩比不高,都是郎官和侍从,但……刘德扫了一眼,能在皇帝身边任职的官员,几乎没有易于之辈,随侍左右的侍从与郎官中,刘德前世比较熟悉的面孔就有两三张,这就证明十几二十年后,这些人混出头的,起码都是两千石级别的重臣了。 至于其他人,也没几个是简单的货色。 譬如说,整个车厢中的十多个侍从官里,起码有七个是赀官体系中出来的。 所谓赀官,就是捐官的一种,大商人和大地主通过像汉室天子捐献一定数额的金钱,获得一个将子弟送到天子身边为郎官历练的资格。 在汉室,尤其是此时,地方豪强与大商人,最喜欢将自己的子侄甚至是嫡子送到皇帝身边历练。 一来增长见识,二来磨砺品性,三则培养能力。 这些商人弟子,通过在宫廷之中数年甚至十数年的磨砺,一旦获准辞官回乡,继承家业,因为有着在皇帝身边做过事的底子,不止是眼光见识能碾压那些同辈人,更有着庞大的官场人脉,不管经商还是当地主,都是可以将家业发扬光大。 甚至于,后来这些赀官弟子中,就出现了桑弘羊那个变态,最后居然执掌了整个汉室的经济大权! 这么想着,刘德就在一个侍从官的引领坐到了他老爹的下首。 刘荣跟刘阏则被安排坐在两侧。 许是太过紧张,刘荣坐下来后有些局促不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刘阏也好不到哪里去,坐下来后就只敢低着头,甚至不敢与老爹目光对视。 刘德看了,心中顿时就放心不少了,他先是朝着自己老爹伏拜,然后道:“启禀父皇,皇祖母在前头等着您呢……” 天子刘启点点头,并没有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刘德兄弟三人身上穿着的孝服,见到那白色的孝带,天子刘启心中是有些发虚的。 粟姬怎么死的,他心里清楚的很。 当初,惠帝太子在知道自己生母死因后怎么说的,天子刘启心中更是记得无比清楚。 这么想着,天子刘启就缓缓的开口问道:“粟妃下葬几日了?” “回父皇,母妃已经安息七日了,就葬在您所赐的弋阳墓园之中……”刘德躬身答道,同时,他的眼角神奇般的流下了一行眼泪,他卷起衣袖擦了擦,俯首再拜道:“能得到父皇下问,儿臣以为母妃既是九泉之下,也是欣慰的……” 刘荣听着刘德的话,心里面又有些烦躁了。 只是当着天子刘启的面,他完全不敢动弹。 他只听到刘德用着哽咽的语调上奏着:“儿臣恳请父皇下诏,恩准儿臣在母妃陵前,修建一座思母亭……” “明明这些话该我这个长子说的啊……”刘荣在心里想着,可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声声响都不敢发出,只能俯首在车厢的地板上。 “刘德,你的孝心,朕知道了……”天子刘启却是依然淡淡的道:“朕听说,你在粟妃陵前,起了草庐守陵?” “回父皇是的……”刘德躬身道:“儿子自作主张,请父皇教训!” “你做的很好!”天子刘启忽然站起来,道。 刘德的话,骗不了他。 刘德与粟姬之间的矛盾,他更是亲眼看到的。 正因为如此,天子刘启的心才在此时一下子就安了。 实在是皇帝的心思,你还真没法子揣摩。 有时候,芝麻大点的小事,你瞒着他,那就是个死! 但有时候,把天捅了个窟窿,他也未必会追究。 此刻的天子刘启满脑子都想着的是当年吕后杀了惠帝宠妃后发生的事情。 说实在的,他还真怕了。 怕刘德三兄弟发觉真相,要找他这个父亲报杀母之仇。 虽然他不怕,但这终究是个隐患。 如今,最有行动力的刘德的表现已经证明他是在演戏。 剩下的两个儿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