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子再三想了想,还是坚定的摇头:“若弃轮台而取车师地,朕恐天下因此轻汉!” 对于这位陛下来说,有仇必报,有恨必偿,乃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拖拖拉拉也不是他的性格!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老了! 虽然近来身体状况大为好转,但那也是相对于延和之前。 事实上,这位陛下很清楚,他的身体在不断衰老。 就像一颗枯萎的大树,表面上看着似乎风华正茂,但实则内部已满是蛀虫与腐烂的根系。 可能一阵狂风过后,便会轰然倒塌。 这使得他开始设计自己的身后事,也令他的性格更加急躁! 不然,他怎么会默许李广利在河西双线作战? 说到底,是因为他想要尽快看到成绩,尽快的在他手里,结束这场已然延绵三十几年,旷日持久的战争。 以令自己在青史之上,留下浓厚一笔。 功绩与成就,超越父祖! 于是,哪怕身死,也有机会和那张子重所言一般,死而为神,与三王五帝一般,垂于天地,永恒不灭! 故而,让他放弃在西域,在轮台附近,在天山南麓与匈奴西域主力决战,一战而定西域之事的图谋,几乎与让他相信世上不存在长生不死的神药一样困难。 当然,顾忌外界,特别是四夷从此‘轻汉’也占了一定比例。 张越听着,却是头疼不已。 这位陛下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头铁的不行啊! 不过,仔细想想,他确实是这样的性格。 刚刚登基,就敢发动建元新政,新政失败后,蛰伏几年,太皇太后一驾崩,马上就力排众议,发起马邑之谋,并借此开启与匈奴的全面战争! 汉军的第一次出塞,败的惨不忍睹。 朝野内外‘莫如和亲便’的声音沸沸扬扬之刻,就是这位陛下,无视了一切反对,用天子的特权,强行通过了扩军和骑兵建设计划。 于是才有了卫青第二次出塞的辉煌胜利。 于这位陛下而言,不撞南山不回头这句话正是为其量身定做的。 想要让他改变主意?大抵就和让小学生不玩农药一样困难。 想到这里,张越只好劝道:“陛下,若王师拿下白龙堆与车师地,就可以以此为质与匈奴谈判赎回轮台失陷将士……” 天子却是铁了心,摇头道:“朕意已决,卿勿复再言!” “轮台之战,已如离弦之箭,势在必行!” “卿知消说,如今,有何办法,迫匈奴主力与我决战!” 张越奇怪了起来,因为,这位陛下固然顽固、执拗,但却不是那种听不进意见,不会分辨是非的铁憨憨。 换而言之,这里面……有问题。 想到这里,张越就只好拜道:“启奏陛下,若王师要与匈奴决战,那么以微臣之见,贰师将军当不可分兵!” “王师主力,需聚集在一处,且前后距离与纵深不能超过三百里,以方便随时救援!” “王师当稳打稳扎,不冒进,不贪功,每日行军距离不超过六十里……” “自楼兰向北,一字排开,逐步推进,直逼匈奴焉奢、尉黎,攻敌所必救!” “如此,匈奴主力就将不得不与我军在天山北麓脚下开战!” 天子听着,眉头微微一扬,笑了起来:“卿本少年,何故想法如此老成?” 丞相刘屈氂等人,也都低着头,偷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张子重的这个策略,连小孩子都想的出来。 简单到让人鄙视。 完完全全就是在拿着粮食、黄金和布帛在烧的方法。 照其所言,汉军主力集结在一个纵深三百里的区域,按照每天六十里的行军速度,一步步向前蹭过去。 十余万大军,加上三倍、四倍于此的民夫,延绵成一条漫长的长龙。 匈奴人确实将对此毫无办法。 但,恐怕烧不了几个月,少府和大司农的钱粮就要烧光了! 然而,众人只听到天子笑道:“不过,朕以为可行!” “大不了,朕暂停茂陵工程,减少宫室开支,缩减官吏赏赐……”这位陛下站起身来,道:“太初之中,两伐大宛,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m.dAMiNgpump.cOm